11.吃瓜群众与英雄（2）

“什么办法？”不知言小言底细的桑梓哪里能放得下心。

“比起担心我，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言小言歪着脑袋上下打量桑梓。

二人目光短暂交汇，平时远距离的惊鸿一瞥，桑梓只觉得言小言长得好看，如今近距离观察，她才发现，不施粉黛却艳光四射的她美得有些令她无法直视。

她瞳孔的颜色比一般人淡少许，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波光粼粼；她未经修剪的弯眉在凝舒间自然地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与豪情。因此，就算不做任何表情，她周身也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倜傥气。

再反观自己的怯懦与隐忍，真是相形见绌，无地自容。

“我……我没事……”桑梓自卑地低下头。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被她们欺负了吧？”言小言盘腿托腮问桑梓，“为什么不反抗呢？自己能力不行，那就让你爸给你请个保镖啊。”

“我爸爸很忙，我不想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桑梓双手背在身后，左脚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

“这可不是小事。你越不还手她们越会得寸进尺，久而久之你肯定会产生心理阴影的。”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欺负，只不过那时的阴影太过深重，深重到她认为以后不好的遭遇都不可能再超过它。

所以她一直忍耐，一直不把它当做一回事。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桑梓撇撇嘴小声说道。

“哼，我可是过来人好吗？”

桑梓震惊地抬头，“你也曾被人欺负过？”

“可不是嘛。”即便那些糟心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言小言想起来依旧觉得很生气，“那些家伙仗着人多，天天组团欺负我！”她一边说一边撸袖子。

“那你是怎么应对的？”

“当然是想办法反击了。”

“想什么办法？”

“变强，自己成为英雄和救世主！”

“我也想，但是……”桑梓何尝不想，可她天生软弱又不喜欢纷争，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不能和谐相处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这个社会有贫富差距，有不公，这种事就永远不会停止。”

“你的口气真像大侠。”

“哈哈，你不知道，我的梦想之一就是穿越到古代当大侠，凭我的身手搞不好可以名满江湖。””

眉飞色舞的大谈梦想的言小言看起来比方才还要耀眼，那不在意任何人不受任何事束缚的她，桑梓打心底里羡慕她。

“哎，不说我了。”见桑梓没接话，言小言又把话题转回她身上，“你吧，又不是没钱没势，干嘛要受这种窝囊气？爸爸忙，找妈妈总行吧？妈妈要是也忙，管家总有吧？”

“我妈妈的确也很忙，至于我的管家，他已经上了年纪，要是……”

“要是听到你被欺负一定会气得一命呜呼！”

“大概吧……”桑梓抿唇点头。

“找不了家里人那还可以找别人啊。”言小言指指桑梓的身上手上，“你的表啊鞋啊随便一样都价值不菲，用那些去雇个保镖打手什么的，小婊砸的嘴都能撕烂好几回。”

“使用暴力不太好吧？”

“以暴制暴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言小言握紧拳头。

“你也打算对她们使用暴力？”

“NO！NO！NO！”言小言摆摆手，“师父日日教导我们，要举止有礼，不可有耀武扬威之心。所以我是不会对她们使用暴力的。”

“师父？”

“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好的。”侠客作风外加师父，现在的言小言在桑梓眼中俨然成了武林高手，于是，她对她的崇拜与探究之心顿时又多了几分，“那明天……”

“想知道，明儿放学就来这里看戏。”言小言站起身，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桑梓，“如果你不怕的话。”

翌日下午。

下课铃响后，言小言难得的没有第一个冲出教室，她站在课桌前慢慢地收拾自己的书包，而想到天台之约的桑梓则早早地整理好了所有东西。

数分钟之后，教室里的同学终于走得差不多了。坐在位置上等了许久的桑梓见言小言还没动静，于是偷偷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她发现她的课桌上除了书包、便当袋还多了一个Tiffany的大纸袋。

她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但又不知找什么理由向她搭话。

犹豫纠结间，言小言背着书包，两手各拎一个袋子踱步过来，“走吧。”她的步伐很慢却没停下，在路过桑梓课桌前时也只是极其随意地喊了她一声。

太过简洁的话语让桑梓愣了一愣，好几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来……来了……”

这时言小言已走出了教室，她不得不小跑着追赶她。

追上后，桑梓的目光定在了言小言手里拎着的纸袋子上，那是一个长方形的袋子，袋底很宽，袋里装了七八块正方形的木板，每块大概有三四厘米那么厚。

“这些木板你要用来攻击还是防守？”桑梓不知道言小言带着这些是打算干什么。

“表演。”

“……”言小言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说话办事也利落爽快，所以桑梓想自己再问下去，一定会得到“到时候你就知道”的答案。

“等会儿，你可能得帮我一个忙。”桑梓没有继续追问，言小言主动开口对她说。

“什么忙？”

“要是她们不配合我的表演，你就要上了。”

“我……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

“……”桑梓猜不透言小言的心思，但心里却莫名地觉得激动与期待。

“嗯，也许对你来说有点困难，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帮我找两块砖吧。”言小言以为桑梓怕了，于是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有那么多木板还要找砖！

她是打算打人还是自卫？

不会到最后还是要靠武力和武器决胜负吧？

咕嘟，咕嘟，脑中浮现不和谐的画面，桑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别人都说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若不是遇见上次与这次的事件，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明白什么是人间疾苦。

其次，由于家庭教育关系，她的妈妈从小就要求她做一个淑女，她屈指可数的朋友，也都是出身、脾性相当的富家千金。

什么结伴外出游玩，什么牵手搭背逛街，什么疯玩疯跑吵嘴打架，她一次都没试过。

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当不了助手或者找不到砖，那又要怎么办？

如果现在打退堂鼓，她又会不会生气？

想象不到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场景的桑梓心里十分担心，她低着头双手紧握书包带子并不断用余光瞟言小言。

“要是怕了就回去吧。”

“我……我不怕……”妈妈说，做人一定要说话算话，即便害怕也要勇敢向前，而且桑梓也很好奇言小言会怎么对付她们。

“怕也没关系，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

尽管料不到言小言会出什么招，但她刚才的话却像一针强心剂，听完，桑梓狂跳不已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哐当！

二人来到学校顶楼时，通往天台的烂木头门是虚掩着的。言小言由于双手都拿着东西，所以只能用脚来开门。

门外，仿若另一方天地。

落日余晖，残阳如血。

天空中的火烧云呈鱼鳞状，它们在风的吹拂下缓缓地朝某个方位游弋。如烙铁般悬挂在苍穹之上的太阳一点一点潜入云片中，炙热的光茫化作无数道金线钻过鱼鳞的缝隙洒向大地。

空旷隐秘的天台在夕阳的笼罩下平添了一抹悲壮的色彩，一字排开站在大门对面的顾婉和两个跟班，她们的背影被拉得有点长有点乱，张扬的似三柄染了血的利剑。

如此画面，颇有点电影里高手对决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最先开口的是顾婉，她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插袋，斜眼看人，说话时腿抖个不停，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看你那副吊炸天的样子，一定是没带钱了。”言小言把手中的纸袋丢到地上，“我赶时间，你们随便挑选。”

纸袋丢到地上没立稳，倒下去时里头的木板哗啦啦地滑了出来。

看到宽如书本，厚如砖头的木板，顾婉等人的第一反应是傻眼，第二反应马上变成了嘲讽与不屑。

“你敢带凶器，那就说明你也不打算交照片。”顾婉眉头一皱，眼中泛起杀气。

“少废话，抄家伙。”

“你好大的胆子，敢跟老大这么说话，你是不想活了吗？”瞧不惯言小言嚣张的假小子陆絮忍不住跳出来威胁道。

“那谁……”言小言根本没记住顾婉俩手下叫什么名字，“你想选几块板子？”

“什么那谁！老子叫陆絮！”陆絮怒指言小言，“你别以为带几块破板子就能吓唬我们。”说完，她从地上捡起一块板子敲敲，“弄这玩意还不如上板砖。”

“帮我保管一下。”言小言把手中的便当袋塞到桑梓怀中，“陆絮是吧，你给我把板子拿好咯。”

听到言小言喊自己名字，陆絮条件反射地看了她一眼。

呼——

一阵劲风拂面而过，陆絮覆在额头的短碎发被吹起。

啪！

陆絮还来不及眨眼，拿板子的手传来强烈的震感和痛感。

啪！

陆絮视线一转，发现自己手中的木板竟只剩下一半了，而另一半则落在了脚边。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明所以的她扭头看向身后的许悦和顾婉，她们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下一个！”言小言下巴朝顾婉和许悦抬抬。

“……”

“……”

等了数十秒，二人竟无一人开口。

“你……到底干了什么……”老大与同伴双双哑火，陆絮只好壮着胆子自己问言小言。

“你刚才没看清是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再演示一遍给你看。”言小言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握拳收在腰间，然后单腿站立单腿提膝，接着脚面绷平，脚快速弹出去再收回，“这是空手道最基本的腿法前踢。”

“空……手……道……”刚才言小言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陆絮一愣一愣的。

“我现在是空手道黑带初段，可以破板十块。”言小言俯身拾起两块板子丢到顾婉和许悦面前，“横踢，侧踢，后踢，手刀，拳槌，逆击，你们想试哪种，我可以一一演示。”

放狠话、打嘴仗、眼神杀、扒衣服、扯头发、扇巴掌、装B、人多欺负人少……

这些事，许悦和陆絮在行，但真正的挥拳头一对一干架，她们可从来没试过。

于是，一直跟在老大屁股后面狐假虎威的小跟班们这次彻底被震住了。

最后，二人只能再次向顾婉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一招跪，不争气的手下，看得顾婉一肚子火，她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但却不敢妄动。

过去，她一直认为，出来混只要胆子大、声势足就行。但言小言刚才那一脚，无论速度力量还是爆发力、破坏力，都远超她的认知与想象。

她不同于那些凶两下、动动手就吓尿的软脚虾，她是真正的练家子。

难怪当初敢跟她们叫板。

早知道就派人提前调查了，现在倒好，惹上了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没人出声，我就当你们认怂了。”言小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钱我不要了，照片我也可以删除。”

“你……你有那么好心？”老大不吭声不动手说明这场仗她们已经输了，但陆絮嘴上却依旧不服气，“别装完B又来当善人！我们才不吃这一套。”

言小言当着几人的面把相册里的照片删了一干二净，“照片删掉了，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有一点我必须申明。”她一把拉过身边吓成了雕像的桑梓，“这个人，以后由我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