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关于大姨妈的那些事（1）

往年的12月31号，龙寒都会带着言小言和道场的部分优秀学员乘游艇跨年，但今年因为交了女朋友，他提前取消了这项活动，欲与女朋友双宿双栖。

岂料，圣诞节还没过就被甩了。

可龙寒依旧没出现在道场，丢了手机也没去司陆那里取，害得言小言找了他好几天，最后还是被师父告知，他随师母去日本了。

冷得要死的夜晚和一堆人吵吵闹闹的放烟花倒计时，这种庆祝方式，言小言其实不喜欢。今年龙寒意外掉链子，她反倒觉得解脱了。

跨年夜，言如玉在外拍戏未归，二人只能通过视频聊天互相祝福问候。零治所在的经纪公司今晚有场汇演，于是爱独处的言小言终于如愿变成了孤家寡人。

零治早上出门前告诉言小言会晚归，但不必担心三餐。放学回来，言小言看见餐桌上搁着用保鲜膜包好的牛排和披萨。

虽然是冷的，也好歹是顿大餐，言小言表示满意。

开了空调，再把笔记本电脑搬到客厅的茶几上，言小言开始了边吃边看番的跨年之旅。

嗡嗡嗡！

手上披萨啃到一半时，电脑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的一串数字，看着像国外的号码。

言小言心里咯噔一下。

她放下披萨，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接通电话摁下免提键。

砰砰砰，当当当。

电话那头的烟花绽放声与墙上古董钟的报时声一道响起。

言小言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工具栏上的时间，正好是晚上七点整。

时差五小时，今年是在大洋洲跨年吗？

“言言，新年快乐。”

报时声与烟花声消隐后，电话里响起一道很甜很软的女声，带着闷闷的鼻音，十分治愈。

“嗯。”言小言的回应很敷衍还带着点抗拒嫌弃的小情绪。

“我拍了很多照片，等会儿发给你。今年你也和小寒一道跨年吗？”

“嗯。”

“那也发几张照片给妈妈看吧？一年没见，言言一定比去年更漂亮了。”

“记得就发。不说了，我们要去放烟花了。”

食指摁上挂机键，通话结束。

嗡嗡嗡，手机屏幕刚暗下去又亮了起来，绿色的图标上出现了红色的数字——45。

未读消息45条，怕不是45张照片吧。

言小言左手重新拿起披萨吃了起来，右手食指点开微信，果然，跳出来的都是照片。

夏季璀璨的夜空，漫天壮丽的烟花，性感妖娆的女人，令每一张照片都蒙上了一层电影的质感。

女人那张脸仿佛是为镜头而生的一样，一颦一笑尽显风情，精致的脸蛋、完美的身材，无论是特写还是远景，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再美，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十几年不见人，她的成长过程，她从未参与。

每年装模作样的打几个电话、发几张照片，便是尽责了？

以为上班打卡呢！

还有，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敢自称“妈妈”。

心里只有自己和自己爱情的自私女人，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呼。

言小言没看完照片，直接把消息整个删除了。

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麻木了，内心毫无波澜的言小言继续吃了起来，可吃了没几口，她感到腹部隐隐传来胀痛的感觉。

难道吃多了？

不会啊，她才吃了一块牛排，两块半披萨。

伸手一摸，发现是小肚子，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后，手中剩下的那半块披萨也像受了惊似的从指尖滑到了盘子里。

因为，她的大姨妈特么的即将跨年！

跑到卫生间一看，果然是这样。

言小言亲爱的大姨妈每个月都不准时，偶尔迟来几天，偶尔晚到十几日，所以她从来不计算，来了便是来了，没来继续high。

而每个月这几天，她不止会心情抑郁，身体还会不爽，尤其是第一天。

这该死的玩意，简直像个磨人的小妖精，有时痛得她在床上打滚，有时弄得她面色发白四肢无力，有时又闷闷作痛，分分心也能当做不存在。

“明天我还要出门呢，可千万别给痛。”言小言一边祈祷一边打开卫生间储存姨妈巾的柜子，却发现里面空得只剩半包护垫了。

双十一双十二，由于零花钱被砍，她只顾藏品而忘了囤姨妈巾。

“来一个晴天霹雳，劈死我算了。”言小言蹲在柜子前起不来，现在网上下单也来不及了，跨年夜出去买姨妈巾，真是MMP。

言小言抱着肚子来到客厅，拿起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如果言如玉和龙寒在，那就是一句话一个电话的事，可偏偏……

“啥时候去日本不好非得现在去！”肚子越来越痛，言小言想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她可能会痛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办？求助桑梓吗？

可人全家都去新西兰跨年了，难道派私人飞机空投吗？

言小言蜷着身子蹲靠在沙发边，脑子里出现直升机空投姨妈巾的画面，如果成真，这新闻恐怕会抢尽跨年的风头。

QQ、微信、论坛里的基友们也都在不同城市、不同国家，远水救不了近火。

咋整？总不能让她打电话给零治吧。

算了，还是自己下去买吧，跑跑腿活动活动，或许能好点。

脱了睡衣换上羽绒服，围上围巾戴上手套，包成粽子的言小言拖着沉重的步子下楼。可当她艰难地来到小区超市时，迎接她的却是一把把大铁锁和紧闭的卷帘门。

尼玛，不过是个跨年夜，怎么关门歇业了？春节都还开门卖年货呢！

昆玉华府公寓有好几期工程，占地面积非常大，开车半小时也兜不完，超市应该不止一个，但言小言只认识离家最近的这个。

而小区附近的大型超市，公交要乘两站路，开车五分钟，走路一刻钟。

到底是打车去外面买，还是在小区里再找找呢？言小言犯起了难。

站在十字路口上，面临抉择时，言小言第一次产生了迷茫和恐慌的情绪，往左目标明显，往右目标不确定，但顺利的话也许能少花时间和金钱。

言小言是个怕麻烦的人，也想快点回家，所以她选择往右。比起打车、乘车、等待，一直沿着平坦的道路认准标识牌走，应该很快能找到的。

低着头，捂着肚子，迈着步，腰酸、坠胀、腹部疼痛的感觉完全盖过了寒冷、黑暗与阴风，她的身体慢慢变冷，四肢也渐渐发虚。

砰砰砰！

啪啦啪啦！

明明还没到零点，小区内的住户却放起了烟花。

言小言想抬头，可又懒得抬头，朵朵绽放的烟花将苍穹照得透亮，底下的她的影子也被映得一下长一下短。看着东倒西歪的阴影，她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步子变得极其沉重，好像漫步在很深很深的积雪当中。

“嘶……”腹腔内传来一阵阵的绞痛，言小言不得不停下步伐，紧紧地摁住肚子，“得赶紧买完回家躺着。”

泡一杯红糖水，充一个暖手宝，听一首安魂曲，一夜也并不算难熬。

可现在在室外，不能躺不能滚，所有的感官被放到最大，弄得她满脑子只想着疼。

不幸中的万幸，言小言的坚持在五分钟之后得到了回报，她找到了另外一家超市，门开着，可老板却是个中年男人。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她提了一篮子姨妈巾到柜台，不说话不抬头，只摸出两张毛爷爷。

老板也不看言小言，手持扫码器滴滴滴的扫货物，扫完装袋找零。

买到了想要的东西，言小言打算小跑着回家，但刚出超市大门，那毫无规律的绞痛又来了，一阵一阵，没完没了。

这回，她实在受不住了，她要歇一会儿。

抱着一大袋姨妈巾，言小言蹲靠在超市的玻璃窗前休息。

她原本只打算缓个五分钟，可五十分钟过去，她依旧没站起来，因为腿麻了。于是她索性坐到地上。

然后，当一百五十分钟过去时，她已经失去了站起来前进的心情和念头了。

不如就这样坐一晚吧，等它彻底不痛了，再回家。反正她身上的羽绒服很厚，在零度的夜晚熬一宿，不会有事的。

她有点困，眼皮一直在眨，可不断侵袭而来的痛感却让她无法安稳地闭上眼。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吵闹起来，她以为零点到了，小伙伴发消息来祝贺新年了。

每年都是一句新年快乐，太没意思。今年，要不她给他们来个特别的吧。

自拍一张，再配上“与大姨妈一起迎接新年，今年必火”的字样。

如此自嘲的言小言脱下手套去摸兜里的手机，可摸到才发现，手机在连续振动，不是消息而是电话。

是谁呢？

拍完戏的玉姐？远在另一个半球的桑梓？还是身在日本的师兄？

摸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老司机”几个字，她有点想哭。

“你在哪？”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却很温柔。

她一直承认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没哪次像此次这般，能燃起她心中的希望。

“我在清清超市门口。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等我五分钟。不，三分钟。”

他没有问她原因，他只传递给她一种会以最快速度赶来接她的安定感。

别说五分钟，五百分钟，她也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