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关于过年的那些事（2）

言小言接到司陆的电话是在二舅女儿生日宴进行到后半程的时候，那会儿，她正被一堆不晓得从哪冒出来的亲戚品头论足。

这年头，长得可爱漂亮的孩子总是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尽管言小言已经很低调了，低调到全程闷声不响地玩游戏机，别人不找她搭话她绝不抬头。

可是啊，酒精却是柄危险的双刃剑。

心情不好的时候能借酒消愁，喝个痛快。平常聚会时，一些还算理智的人，多灌了几杯就开始脑子不清楚甚至耍酒疯。

言小言跟着言如玉被安排在主桌，先前整桌人都在巴结讨好言如玉，酒过三巡，一些醉醺醺的大老爷们趁着言如玉去敬酒了，就把矛头对准了言小言。

她是言如画的女儿，大家都知道，所以什么好听的难听的，能说的不能说的话全出来了。

听得言小言那叫一个尴尬，她想走不能走，想发飙也还得忍着，所以司陆那通电话来得太及时了。

奔出房间，外头的空气别提多新鲜，畅快呼吸间，电话那头的司陆让她晚上九点前赶去A市的某酒店某号房。

她正好有气没地方出，她用吼的方式告诉司陆，她现在在C市某酒店某号房。

司陆听完告诉言小言，他明天必须要拍照，要么她滚过来，要么他去接她。

她也想滚，但光靠自己肯定滚不走，于是她把自己的情况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了解完详情，司陆想也没想直接表示过去接她。

挂了电话，言小言兴奋地原地转了几个圈，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不过，站稳脚跟后，她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和司陆的关系可不能被言如玉知道，没办法，她脑子一转，马上给龙寒发了一条微信，哭诉现状。

龙寒不忍师妹在他乡受苦，只好应言小言之求以自己的名义向言如玉谎称会亲自去接她，实际却是让司陆代替。

言如玉很相信龙寒，想着大哥二哥家的宴请都结束了，便爽快地答应了他。至于司陆，他行动力更是迅速，竟乘夜里最后一班飞机来了C市。

半夜，二人约定一早在机场见面。

翌日清晨，言小言趁言如玉还在熟睡的功夫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跑了，这感觉这画面，好像不孝女与情郎私奔一样。

为了提前回家，她简直太拼了。

C市的航站楼只有A市四分之一那么大，言小言很容易就找到了司陆。

隔了差不多两个月没见，司陆身上的流氓气似乎更加浓了，黑色长款军装风格的毛呢大衣、黑色高领衫、黑色牛仔裤、黑靴子、黑手套、黑墨镜、黑色行李箱，外加一头弄成子弹发型的红发，拉风炫酷得就跟意大利黑手党一样。

“这是在扮演杀手还是黑道？”言小言拖着行李箱绕着司陆转了一圈并笑着打趣他，“穿成这样来接我，不怕大家把你当成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坏蛋？”

“《fate zero》看过吧。”司陆压根不接言小言的话，他兀自开口道：“今天你要cos的角色是吾王。”

“当然看过。我可喜欢金闪闪了。”

司陆把自己手里的黑色行李箱推到言小言面前，“去把里面的衣服换上。”

“哈？”言小言不可思议地看着司陆，《fate zero》里的吾王穿得可是中世纪盔甲裙装，还手持誓约胜利之剑，在大庭广众之下换上那种装束再上飞机，一定会被误认为神经病的吧？

“剑和盔甲，这个箱子可装不下。”

言小言再仔细一看，那箱子才到司陆腿边，连长剑、大剑这种道具的一半长度都没有。

“那是第一集骑机车的西装？”

“我给你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哪里够？要戴假发和美瞳，还要换衣服换鞋，我……”

司陆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现在计时开始。”说完，他抬腕掐表。

“那我的箱子，你帮我看一下。”言小言拉着司陆的箱子往卫生间跑，心想，这两万块钱真赚得不容易，照还没拍就先提了一堆破要求。

将来哪天，他让她cos奇奇怪怪的角色，她非得羞耻死。

十四分二十一秒后，一身黑西装打扮的言小言拉着司陆的行李箱返回原处，却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孤零零地丢在地上，司陆的人不见了。

“该死的混蛋，明明让他帮我看着箱子的！”言小言气得直跺脚，“去哪了？烟瘾犯了还是一个人先走了？”

四处张望，候机大厅里挺空的，为数不多的乘客在她投去目光的同时也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言小言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摸摸自己的脑袋，现在的她戴着金色假发、头顶一根呆毛，黑眼睛也变成了碧眸，那些人大概把她当成了外国人。

在二次元的世界里，有呆毛看起来很萌，但现实里，那根毛竖不起来，也不会弹，傻逼得很。

“啧！到底死去哪了？”找了一圈，言小言没发现司陆的身影，“不会真的丢下我走了吧？”

“你知道我来这里一趟花了多少时间吗？”

候机厅里有暖气，背后传来的声音却一下子让周遭的温度降了数度。

即便不回身，言小言也知道是司陆，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这家伙果然是去过嘴瘾了。

她抬腕看了看表，刚好十五分钟，真是一秒钟也不肯浪费。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顶着这身行头走出来花了多大勇气？”言小言转身，单手叉腰单手拉过自己的行礼箱，“要是哪里不合你心意，也是你的锅，因为时间太匆忙。”

吧嗒吧嗒，司陆左手习惯性地拨起了打火机盖，右手抬起言小言的下巴，隔着墨镜打量她，“不错，有按照我的要求好好打耳洞。但是，脸上表情太多了。”

言小言拍开司陆的手，“我现在就要进入角色扮演吗？”

《fate zero》这片子她看过两三回，但每次都主要舔金闪闪的颜，对于女主以及女主的为王理念，她其实不是很喜欢。

印象中，只觉得她高冷范、要面子、太拘泥骑士道精神，甚至有点面瘫？

“你以为只要穿穿衣服摆摆pose就算cosplay了？”司陆一把抓住言小言头顶的呆毛，“神形兼备，才值得我花钱。”

司陆的观点，言小言非常赞同，这就和现在得小花小鲜肉一样，演啥都是自己，演技一万年没有进步，还没半点敬业精神，太辣眼睛了。

“那我找找感觉……”言小言用手捏捏脸，她是狮子座的，很有表演欲望，沉浸到自己世界当中时，她是极度安静又排外的，因此学校里那些不熟悉她的同学对她的第一印象几乎清一色的是高冷、嚣张、不可一世。

“板着脸、不要笑、眼含杀气……”言小言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定位，半晌后才放下手问司陆，“现在咋样？”

谁知，司陆竟生气地摘下墨镜说：“你这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是闹哪样？saber是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睥睨天下的那种气势去哪了？”

“睥睨天下的不是金闪闪和大帝吗？有她什么事啊？”言小言心想，难道自己看了个假番？或者少了几集？

“你看番难道是用鼻孔看的吗？”司陆失望地戴上墨镜，“你把全集从头到尾再给我看一遍。不许快进，ed、op也不能跳。”

苦大仇深的表情，她有吗？

话说，那到底是一种什么表情？她怎么从来没在自己脸上见到过呢！

“你不是今天要拍照吗？那番有25集，第零集第一集加起来够看一部电影，剩下的不吃不喝不动看完也到晚上九十点了。要是中途再出点什么事耽搁，比如上下飞机之类的，搞不好就去凌晨了。”

“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找到对的表情再拍！”

这意思是打算让她熬夜了？

倘若表情一直不到位，也可能直接通宵了！

我去啊，他以为他是国际大导演吗？拍的照片是艺术收藏品吗？

“那个……”言小言弱弱地举起了一只手，“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司陆再次揪住言小言的呆毛，“有！不过得退款赔偿精神损失费，以后永不录用！”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要当真。”言小言笑着收回手，那两万块钱早花光了，她用命赔给他啊！

而且拒绝一次，下回想再捞外快也没机会了！

这年头，找份兼职真难啊！

这年头，有钱人也是会斤斤计较的。

这年头，收了钱就要做好被老板各种压榨的准备。

“我看，我这就看。”言小言找了个座位，从行李箱里拿出平板开始认真重温。

司陆在言小言身边坐了下来，“经典台词也给我拿笔记本记下来。”

“是是是。”言小言又从双肩包里摸出了纸笔。

人啊，有时候就是很奇怪。

当你放松下来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去欣赏一样东西的时候，会感到非常愉悦和享受。

但当乐子转换成任务和负担时，愉悦的心情也会跟着变成一种煎熬，甚至产生逆反情绪。

saber的人设和武力值，言小言是很喜欢的，但三观和性格，她真的找不到共鸣。

不过，龙寒曾这么评价言小言，虽看起来脾气急，其实很有韧性，越是逆境她越会跟你对着干到底。

就这样，从候机厅、飞机上，再到A市去往某五星级酒店的路上，言小言一直盯着平板，认真看认真做笔记。

司陆订的是总统套房，见过世面的言小言对这种地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她也没时间到处瞎看瞎感叹。

到房间时，已至中午，客服已将订好的西餐送来，但言小言突然想吃麻辣烫，她打算在酸爽辣的感觉中找点安慰和平衡。

于是，言小言打开外卖app点了一份麻辣烫。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言小言按下暂停键开门取外卖。

送外卖的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或者少女？

短发，五官偏柔和，气质却很硬朗，身穿外卖店的统一工作服，也看不见胸，几眼之间，言小言一时难辨雌雄。

“谢了。”言小言接过外卖袋便打算关门。

送外卖的却伸手拍在了门上，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你是不是言小言？”

“……”言小言完全记不起对方是谁，她现在穿着cos服，金发碧眼，这也能被认出来？

咔嚓！咔嚓！

在言小言反应过来之前，送外卖的突然掏出手机对着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转身便跑！

“什么情况？”回神时，走廊上一个鬼影也没有，“大概是看番看得太久，出现幻觉了！”言小言擦擦眼睛关上门，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殊不知，此次疏忽会在日后给她带来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