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记忆,是不能轻易删除的。很多事情,无论快乐和痛苦,都很难遗忘。但对于杜心宸来说,这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她告诉我,除了这个看得见的世界之外,其实还存在一个“化灵世界”,存在于“化灵世界”的人类的思维,记忆,感情都可以任意提取,配比,删除和覆盖。技术越是高超的操作者,越能在更加精确的维度上实现那一切。
杜心宸此刻手里拿着的耳钻,其实也是一块微小的锆石。她的锆石可以读取“组灵生物”的分析报告,她可以连接她所掌握的一个数据库,实现对某个“组灵生物”的个体比对分析。分析有了结果,杜心宸就会设计出“解决方案”,也就是新的程序,只要能够与“组灵生物”实现数据传输,那个“组灵生物”的精神世界就会被彻底改变。
“这么神奇的技术,你岂不是能够改变任何人的所思所想?”我问杜心宸。
“我不能改变‘人’的所思所想。我只能改变‘组灵生物’的配比。作为一个有道德的‘组灵医生’,我通常会去除负面的,留下积极的。”杜心宸盯着眼前被关在笼子里的美穗,她的眼神里的确有一丝怜悯。
“大家都把‘屏蔽眼镜’戴好。”彭梓幽叮嘱在场各位。
“我要开始了!”杜心宸向彭梓幽示意一下。然后她集中意念,举起她的耳钻,对准了美穗的头部,耳钻就发出了光亮。美穗在笼子里拼命挣扎,耳钻越亮,她挣扎得越凶,笼子因为她的撞击,一直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我们在地下室的墙壁上看到了耳钻投射在墙上的影像,那真是一部“悲惨的电影”:美穗和她老公结婚时甜蜜的样子;她老公嫌弃她,把她推到,打她,虐待她的样子;她整天以泪洗面,悲伤绝望的样子;还有她用刀疯狂向老公的胸膛猛插的样子……一个关于爱情急转直下的快速演变。渐渐地,这些影像都慢慢消失,直到墙壁上的最后一个定格画面也彻底褪去。杜心宸耳钻的光亮渐渐暗下来,美穗也在笼子里不再奋力挣扎。
“要是人类的记忆也能被如此轻易地删除,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伤了。”我由衷地感慨,为了这神奇的技术。
“可你不是‘人类’,你这里的东西,有很多都删不掉。”夏寒带着一脸坏笑,指了指我的头。这次,轮到他要上场了。
夏寒所掌握的技术也很令人称奇。在“化灵世界”里,他也是一位“化灵医生”,他能提取,配比,删除和覆盖任何生物的“非心理层面”的“灵元素”,也就是每一种生物的能力和能量。而且,在他连接的数据库,存储着大量的生物量表。无论是人类的创造力,学习力,还是动物的奔跑能力、撕咬能力、繁殖能力……所有这些元素都在他研究的范围内,也在他“手术”的范围内。
“酷!我第一次觉得,你也不是那么讨厌。”周浚汭两眼放射出羡慕的光,他直直地盯着夏寒,又看了看夏寒在墙上投出来的影像——那是数以万计的生物信息。
夏寒一巴掌呼在周浚汭的额头,说了一句:“别打扰我!”说完这句,夏寒就把他那片超薄的蓝色隐形眼镜片对准了笼子里的美穗。眼镜片的光亮越来越亮,美穗的手脚就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我们的头顶上,也出现了一条巨大鲨鱼游动的影像,但鲨鱼太巨大了,我们的棚顶面积太有限了,我们只能看见鲨鱼一部分的躯体。随之而来的,我们的四周也暗下来,还有海水逐渐注满的影像。我们所有人就像沉入了大海的海底。再抬起头,我看到了巨齿鲨正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牙齿向我咬来。
“啊!”我大叫一声。巨齿鲨的影像就消失在棚顶了。四周的深海的影像也随之消失不见了。夏寒的那片隐形眼镜也消失了亮度。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安静下来。整个地下室,没有一点响动。我看向关在笼子里的美穗,她不再挣扎,抽搐,而是十分平静地坐在笼子里。她看向我们的眼神,都是平和而温柔的。我走向笼子,打开锁,给她松绑,又用眼神鼓励她走出笼子。
走出笼子的美穗,向我微微一笑,虽然牙齿不全,嘴唇上都是鲜血,但失去了怨念和攻击力的她,竟然也显出几分端庄。她感受到了我的友好,她向四周望去,发现所有人也都好奇地看着她。这时,她把目光落在了周浚汭的身上,她走向他,对他说:“浚汭,你也在?”她走过去的那一刻,吓得周浚汭向后退了一大步,他有点不解地问她:“你……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但我的记忆里,好像有你。我记得,我们通过很多电邮,我还把我画的那些动物的素描邮寄给你。”美穗用手揉按着自己的额头,她好像是在努力地回忆着。
看到美穗的举动,我突然恍然大悟,我走到美穗身边,抓住她的肩膀,惊喜地问她:“你是晓合,对不对?是我啊,我是廉潜!”
“廉潜?”美穗一副困惑的样子,她努力挣脱我抓着她的手。
“我是武邵游啊!你还记得我吗?上官玫。”我用另一个身份试探她。
“武邵游?”美穗依然是一份不知所以的样子。
“39.18%,18.82%,33.95%,4.05%……还有4%的成分是什么?”彭梓幽突然提起了一开始给美穗做“组灵分析”时的分析结果。“我们太大意了!漏了一个数值。那四个数值加起来还差4%才到100%!”
“我们并没有把美穗、上官玫、巨齿鲨和Ondina玫瑰的资料都输入廉潜的红色锆石。上官玫只是我们推测出来的成分。”夏寒也意识到了粗心的错误。
在意识到这个错误之后,夏寒突然一把抓住美穗,正要把她塞回笼子里。“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美穗惊慌失措地大喊着。
“你干嘛那么粗暴地对她?”我抓住了夏寒的衣领。
“粗暴?你知不知没有处理干净的‘组灵生物’多么危险!”夏寒也抓住了我的衣领,两只蓝色的眼睛放着寒光。
“她的主要成分是美穗,她清醒过来和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日语的。她不仅说中文,还认识周浚汭,这真的很危险。”杜心宸掰开了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的手,她在解释夏寒为什么突然这么做的原因。
“晓合,如果你记得,你喜欢和周浚汭通过电邮,发过那些素描,那你应该记得,我是你男朋友廉浅,我们去过一个烂尾的动物园……”我拉过美穗,希望她能想起来什么。
“廉浅……你是廉浅?”美穗突然挣脱了我的手,拿起她身旁的一把椅子朝我的头打过来。瞬间被打倒的我感觉到流出的血浸入了我的眼睛。然后,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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