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茅子拎着辛茂,一路回到酒楼。她要去把茶壶还给人家。
到了酒楼,却发现掌柜的正在算账,而小伙计则慢吞吞的打扫着。
这个时候夜色渐晚,刚才吃饭闲聊的客人已经散去了,此时只余一两桌客人还在就着暗淡的灯光聊天。
香茅子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走过去举着茶壶:“掌柜的,多谢!”双手恭敬的扒茶壶递了过去。
掌柜的只唔了一声,不甚在意的用眼角瞥了一眼,示意香茅子把茶壶放在一旁,就继续算账。
香茅子把茶壶放下,转身就走到小伙计身旁,她刚才已经观察了许久,知道小伙计非常忙,她也看了小伙计是怎么做事的。
此刻她先快手快脚的拿了一个抹布,单手拎着泔水桶,把桌面上的剩饭都折进去,然后把桌面收整齐。
一桌、一桌有一桌。她做的又快又好。
折完泔水桶,她就开始把凳子举到桌面上,摆的还很整齐。
摆完凳子,她就捡起苕帚,利落却轻柔的扫地,动静不大却很干净,一看就是个经常做活儿的好手。等到香茅子把地面大致扫了一遍,地面上的杂物被她分成几堆时,就见一双布鞋踩在她面前。
香茅子一抬头,就看见老板一脸严肃的瞪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香茅子拎着扫帚,“我,我想帮忙。”她说。
老板摇头,“这里不用你帮忙,我们有伙计。”他一努嘴,指向旁边的伙计。
刚刚被抢了活儿的伙计正瞪大眼睛愤怒的注视香茅子。
香茅子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她鼓足勇气说,“我知道您有伙计,可刚才我看半天了,人多的时候,伙计根本忙不过来,总有人抱怨他。大叔,您收下我把,我做活可好了,又快又好、绝不耽误事!而且我不要工钱,只要您给个地方,每天让我们吃点剩饭就行。大叔,求求您,让我留下干活吧,我保证干好!”
掌柜的最近确实在找人,因为一个小伙计的确忙不过来,可是他没找到特别合适的。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香茅子,香茅子见了,连忙站直了,她认真的说,“大叔,我真的很能干!劈柴、挑水、打扫、洗碗、缝补样样做得!只要您收留我门姐弟二人就行,我可以少吃点!”
掌柜的还在沉吟,他到并不是担心其他,这丫头的能干,刚刚就已见一斑,绝对是把干活的好手!他此刻担心的是她的来历。
“你家里人呢?”掌柜的问。
香茅子说,“我是耶溪村的,我爹娘上山去找牛,可村子里忽然来了怪物,我带着弟弟跑了出来。等过几天我们村子里有人过来,我就让人通知爹娘来接我们。”
见香茅子说话清楚爽利,掌柜的终于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吧,每天跟着春雨做事,手脚要勤勉。说好了,管吃住,不给工钱!”
“哎!谢谢大叔!”香茅子响亮的回答,声音里充满了欣喜。
掌柜的就跟香茅子说,“我姓陈,你以后就叫我陈叔好了。春雨,你去安排他们住下房。”
小伙计春雨撇着嘴,“哎,跟我来吧。”一脸的不情愿。
香茅子欣喜若狂的拉着辛茂,她庆幸自己居然在黄石镇有了落脚之处。也正因为如此,她忽略了陈掌柜的感喟的表情。
听了香茅子的自述后,陈掌柜的内心有一种淡淡地哀伤。跟无知的乡下少女不同,今天他见多了各地逃难来的乡民,听够了各种各样的八卦和情报,然而耶溪村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成人都没有过来,肯定不是路途遥远的问题。
见多识广的陈老板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耶溪村,估计全灭了。
一半是出于同情,一半是出于香茅子手脚麻利还不要工钱,他同意收留这对儿姐弟。就当是养个猫狗,做个善事罢。
香茅子跟着倔强倨傲的小伙计春雨,向着厨房的方向走,一路走,就听小伙计一路嘀咕:“什么人都来蹭饭,能吃不能干的多了,两天后就会被撵走!哼!”
香茅子默记路径,并不做声。辛茂更是连呼吸都屏住,紧紧的贴着香茅子,一声不做。
几个人沿着回廊向后,在挨着厨房的柴草棚子后面,有一个带着门,却不比柴草棚子好多少的茅草屋。
春雨用力推开门,屋子里面的灰一下子就扑了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灰霾气味。春雨利索的往外侧着身子躲闪过去,捏着鼻子扇扇风,“喏,就是这里。”
借着春雨手中的灯笼,香茅子和辛茂看着屋里,黑黢黢的屋子只有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板床,除了灰尘的味道,啥也没有。
春雨说,“明天早上五更起,你先去厨房帮忙。剩下的事再说。”说完就要走了,还带着唯一的灯光。
香茅子心里一动,她快速的从胸口的手绢里抓住一小把铜子,约有是来枚的样子,递给春雨,“春雨小哥,麻烦你了!以后还请你多加照顾。”
春雨不自觉的接过铜子儿,双手捧着,“你这是……”
香茅子认真的说,“我知道这次我求陈掌柜的收留我,给春雨哥添麻烦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多干活,少说话。等知道俺爹娘的消息,俺就带着弟弟回家了。”
春雨双手捧着铜子儿,表情有些讪讪的,“你,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啥。你来了,也是帮我干活嘛。那个,你把铜子儿收回去吧,你都没有工钱,我还有呢。说着他双手举着把铜子递了过去。
香茅子坚定的摇头,“春雨哥,这个是我的心意,也有个请求,希望你以后能多指点我几下。”
春雨见香茅子是真的想给,就挠挠头,“那,那谢谢了。”
他顿了一下,“那你等着,我给你去找床被子去。”说完他转身就快步离开,不过这次,他有把灯笼留下来。
香茅子举着灯笼领着辛茂走进小屋。
屋子里空荡荡,一目了然,到处都是灰。
辛茂眨巴着小眼睛,来回看着,“姐,这咋住啊?”
香茅子呵斥他,“什么咋住啊,这有屋、有窗、有床,你还想咋住?!兴的你!”说完把灯笼递给他,勒令道:“举着!”
辛茂赶紧闭嘴,香茅子现在的语气不算好,假如他再敢废话,那估计就是一顿胖揍了。这方面,辛茂想来比较识相。
就着微弱的烛光,香茅子把篮子放在地上。从篮子里抽出盖篮子的包布,跳上床板,简单的把它擦了一下。
然后指挥辛茂,“去隔壁的柴房瞅瞅,有没有稻草,拿过来铺上。”
外面黑,又是陌生的地方。辛茂不想去,就磨磨蹭蹭的,“柴房人家也不让咱用啊。”
香茅子瞪眼睛,“赶紧去,别废话。我们又不是偷人家东西,就是垫床板睡半宿,明早就放回去。”辛茂还是扭着身子不爱动弹。
香茅子正打算跳下去自己拿,就透过开着的门看见外面有微弱的灯光慢慢的晃过来。香茅子扭头看,就看见春雨慢慢的举着一盏小油灯走了过来,胳膊下还夹着一大卷东西。
香茅子见是春雨,连忙跳下来跟春雨打招呼,“春雨哥,你还没歇呢?”
春雨说,“我想着你这里啥也没有,就去拿了一些不用的铺盖给你们,这盏油灯也留给你。会用吗?”
香茅子家里虽然穷,可是一盏油灯还是有的,因此她点头,“会用的。”
春雨点头,“那就好。这些铺盖都是以前客人不要的,掌柜的也是白收着,我跟他说了,他让拿给你用。”
香茅子知道这是那十几个大钱的作用了,可这世上无亲无故,谁应该的帮你?!这个道理,香茅子从小就懂的。
于是她还是认真的谢了春雨,态度只诚恳,让小小年纪的春雨很是受用,也隐隐对自己刚开始的态度有些后悔,于是他又多叮嘱了几句,“我就在前堂打地铺,你也早点休息,明早我会来叫你的。你放心吧,陈掌柜虽然抠了一点,为人不错。”
叮嘱完毕,春雨留下了油灯,拿着灯笼走了。
香茅子勉强把破门关上,门太破了,没有什么闩门的地方。想了想,自己也没啥可偷的,也就是释然了。
她快手快脚的把春雨给的铺盖展开,那只是一条薄薄的褥子还有一床都结板僵硬的被子,黑暗中看不清干净与否,只是一股子扑鼻而来的霉味。估计已经很久都没有晒过了。
可是香茅子向来适应能力极强,她手脚不停的把被褥展开铺好,才终于觉得浑身都困乏不已。
她哈欠一声,招呼辛茂,“快来睡觉!”
辛茂见香茅子已经铺好床,开心的爬上去,把油灯留在床边,从床尾爬上去,躺下来,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香茅子也是,她困的要死。可又不敢完全睡过去。她怕自己起的迟,明白被人嫌弃。干脆半坐起来,靠着床头,眯着眼睛休息。
只仿佛一息之间,镇子里的更夫就敲了五鼓。一快四慢,咚——咚、咚、咚、咚!
和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的辛茂不同,香茅子并不敢睡实。她其实是坐了半宿,只是眯着眼睛盹了一会儿。
听见五更已经打过,她立刻返身爬了起来,小心的调亮油灯,摸索着穿了鞋。此刻窗外依旧是乌黑一片,夜色中的星星仿佛比往日更亮一些。
她扭头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叫起熟睡的辛茂。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
按照昨天的记忆,她顺利的找到了前堂。
小伙计春雨也已经起身了,把自己的铺盖都收好,正在搬桌子。平日里,他就是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当作自己的床铺。
桌子是实木的八仙桌,很沉,春雨用肚子顶起桌子,把脸都憋红了才抬起来。香茅子连忙跑过去,抬着另外一边,两个人合力,就很轻松的把桌子挪到指定的位置了。
春雨省了不少事,有点开心的说,“你起的真早,我还打算这里收拾完了再去叫你!没想到你小小个子,力气还不小,平时我一个人抬这张桌子可费事了。”
香茅子笑了下,没说话。
春雨想了想,“这里我一个人就行,没有什么可干的。倒是厨房,每天早上都忙,正需要个帮手呢!”
香茅子响亮的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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