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逆了个龄

夜已深深，孤星伴月。

马车轻摇慢晃，忠厚的老仆一脸沧桑，恨不得这条路再长一点，永远没有尽头。永远不倒抵达那片——诅咒沙漠。

“嗯？”璇玑在微颠中睁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并无伤痛。奇了怪了，她不是被陈雪儿的鬼骨刀穿腰而过，命悬一线了吗？

“小姐，你醒了吗？”一个垂髫双髻、齐眉额发、眉眼弯弯的十二三岁少女映入璇玑眼中。

这女孩模样与蓝沁神似，就像年少时的蓝沁。就是那个在九暝教负责她饮食起居的女孩。

璇玑试探性开口：“你是蓝沁？”

蓝儿歪着头，嘟着嘴，有点不满道：“小姐，我是蓝儿，不叫蓝沁。”

对，这个称呼好奇怪。小姐？什么小姐？哪家小姐？

璇玑摇摇头，觉得一切有些荒谬：“我不是小姐，我是九暝圣女璇玑。”

蓝儿“扑哧”一笑，掩着唇：“对啊，小姐就是九暝圣女璇玑呀！而且是咱们九暝第一代圣女呢！”

璇玑？璇玑！一千年前那个璇玑！

璇玑冒出一个大胆而离奇的想法，难道……她又双叒叕穿越了？她抓着蓝儿的肩膀问：“九暝建教多少年了？”

蓝儿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璇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约莫十五年。”

九暝教传至白月为圣君那一代，已有九百多年历史了。九暝建教才十五年，此时的圣女其实就是创立九暝教的开派始祖白启轩的女儿——璇玑。

璇玑颓然后靠，在椅背上有些恍惚，这到底是穿越，还是梦境？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嘶……好痛……

这一切，犹如天方夜谭。可五感非常清晰，分明不是梦境。

按道理说，璇玑被陈雪儿重伤难治，应该已经死了，不死也该瘫了。她昏迷之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穿越时空？借尸还魂？

有些阵法或法器，能瞬间转移空间，或将人传送到未来某个特定时间、地点，或者平行的异时空。

所谓传送未来，也不过是将人封印，等到未来某日才解封，其实并未改变时光之河本身。这才是时间应有的定律。

所以，从来没有时光倒流之法。

没有人，能改变时间。不，甚至连妖、鬼乃至仙也不能。三界之中，没有任何物种可以办到。

当然如果是灵魂穿越，就另当别说。难道……白月身边那个璇玑已经死了？

不，也可能是传说中的……末日圭？掌管时间的神器？

算了，完全想不通，不想了。

璇玑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这才惊觉，竟瘦小纤细，有些陌生：“有镜子吗？”

蓝儿从身旁的梳妆匣里拿出一面精致的琉璃镜，递给璇玑。

璇玑一照，镜中的自己只是稍显稚嫩青涩，模样倒也变化不大：“我多大了？”

蓝儿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盯着璇玑，感觉眼前的小姐有点稀里糊涂：“十三。小姐刚过了生辰不久呀！”

还这么小？这……这也太小了吧！还真是越活越年轻！

璇玑缓了许久，讷讷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蓝儿的春光灿烂里蓦然染了阴影：“去妖族。”

“去干嘛？”

“去和亲呀！哎，小姐也真是倒霉，偏偏被选中了。”

人族妖皇的一些故事，璇玑也听说过，而且在梦里也断断续续地梦到过。她的离奇到来、死而复生，难道和妖皇有关？她和妖皇有同心咒，她受伤了，妖皇肯定有感应，所以救了她？

蓝儿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以前的妖皇被打败，新的妖皇继位了。他宣告人间，择日选后，却只要人界女子。若是人界不配合，他将血洗人间。这不，各派掌门，九城城主，几乎都送上了身份最为尊贵的适龄女子，以示对人妖和平共处的诚意。小姐是九暝圣女，是咱们整个九暝的璀璨明珠，无法藏着掖着，更无人可替代。”

“哦，人族一共送了多少人去？”

“十三个。四派九城，各挑了一个。”蓝儿看璇玑一脸性趣寡欢，开导她，“小姐，你也别怪圣君、圣后，他们也舍不得你。你更别怪人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第八次神魔大战之后，神界受损，闭门修复；魔界被创世神封印，与世隔绝了；凡界三族共生，最为混乱。

为了纪念创世神的牺牲，凡界开始了《创世历》的新纪元。然而这个朝代的开端，是非常混乱的。

强大的妖族、鬼族，将孱弱的人族当做食物链底端的食材，欺压、厮杀……不过，创世神点化的五大仙人却守护人类，力挫妖族、鬼族，还将两族驱赶到了极南、极北。

前任妖皇败在五仙手里，倒也心服口服，一直安分守己。

但是，到了这一代妖皇——花无眠，却堂而皇之地威胁人间。

安于和平数百年的四派九城，宁愿委曲求全，也不愿兵戎相见。战争的危害，有目共睹。当初神魔大战，差点将整个凡界毁掉。而当年的三族大战，也是大地疮痍，各族都死伤惨重。

如果一桩亲事，一个女人，能为人族换来和平，人族甘愿献祭。

“小姐，你乐观一点。我听说妖皇只选一人为后，没被选中的人会被送回人族。兴许小姐以后就安然无恙地回家了呀！”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被选中的。- -！

蓝儿话多，一路上像一只小麻雀，会唱催眠曲的小麻雀。璇玑听着听着，就迷糊睡去。再次醒来，已是日落黄昏。

“小姐，到了，下马车了！”

“哦！”璇玑跳下马车，瞬间醒神。

是要见到妖皇了吗？是不是可以问清楚一切了？

“小姐，我听说，整个妖域，都是创世神开辟的一方幻世，与人间唯一的通道就是极南之地的这片诅咒沙漠。”蓝儿站在诅咒沙漠前，停下了脚步。

她只能送到这里。

被称为四大死地之一的诅咒沙漠，是受过“诅咒”的。只有妖族才能进入，任何生灵不得出来。也就是一个去妖族的单向通道，准进不准出。

“你们回去吧！我没事的！”璇玑冲着马车夫和蓝儿笑了笑。

“我们等小姐走了，我们再走。”蓝儿眨了眨眼睛，大眼睛水汪汪的。搞得跟生离生别一样，小丫头哟！

“那不是来了么？”璇玑抬手一指。

从沙漠里走出一个穿着淡紫色衣服的小妖，裙摆上绣着一根根紫竹：“请问，是人族九暝教贵客璇玑吗？”

“正是。”璇玑走到小妖面前，微微一笑。

“我叫墨竹，是负责接引您的。请随我来。”小妖笑起来眉目弯弯，特别可爱。

“好！”璇玑跟着墨竹，走进了诅咒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