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针锋相对

“你们二人都知道，这个凡人洛华是玉帝之女瑾泷仙子的良人，自从瑾泷仙子回到天庭之后，便甘愿进入弑心殿领罚，但你们所不知晓的是，瑾泷仙子曾向玉帝求情，饶洛华不死，洛华这才安然无恙的在凡间存活到了现在，然，此次他阳寿已尽，碍于玉帝的关系，如何处置他的魂魄实在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顼琰负手踱步起来，忧心忡忡的看着面前的司徒胥和陵千离说道。

洛华违悖天理与九重天的仙女通婚并育有一子，此等伤及玉帝颜面一事，按照玉帝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洛华死得其所的，但洛华一生行善，医者仁心并始终以慈悲为怀，按照冥界判刑之法，洛华原本却是要转世投胎再次为人的，冥界法度一向以鬼魂纲常昭昭之理运转，若是此次因为玉帝例外，难免会给六界留下口实以致日后招人诟病。

顼琰话音刚落，司徒胥便连忙回答道：“回王上，既然这名凡人招惹了仙界，那就死不足惜，碍于玉帝颜面，我们无论如何也得给玉帝一个交代，微臣建议，其魂魄还是即刻打入无间地狱行灰飞烟灭之刑吧！”

无间地狱的灰飞烟灭之刑是冥界极刑，平时只是针对那些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亡魂才用到，灰飞烟灭，即生生世世都不得进入转世轮回，就此消失在世间。

对于一个平时行善积德的人来说，死后受此极刑，确实是有悖于常理。

“不可！”听闻此言，陵千离连忙反驳道，“王上，司徒大人此话甚为不妥，此凡人生前积福德、报天恩，乃是济世之士，焉能死后灰飞烟灭？若真行此极刑，行善之人无善报，让那些冥界魂灵听闻，日后岂不大乱？到那时，六界之人皆质疑冥界法度形同虚设，对王上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就这样让那凡人转世投胎，惹恼了玉帝，仙界与我们冥界就此生出嫌隙，你一个区区治事，能负的了责任么？”司徒胥打断陵千离的话，气急败坏的争论道，“现在六界表面虽然相安无事，但事实上却是暗流涌动、局势不明，如今冥界力量尚敌不过仙界，若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仙界为敌，生出祸端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是……”

陵千离正要据理反驳时，顼琰却挡在了二人中间，摆了摆手道：“你们二人的话皆有道理，但，本王现在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况且，洛华的魂魄不能在锁魂阁安置太久，此事必须尽早快刀斩乱麻！”

锁魂阁对魂魄的控制只有十三小周天，时间拖得越久，对魂魄的精元越是不利……

陵千离走上前，神色微沉，思忖了一会后低声道：“王上，依属下看，此事无须冥界出面，不妨交由九重天上的司命星君一试。”

司命星君？顼琰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不由茅塞顿开，对呀！司命星君一向掌管凡人祸福命数，而且其虽为仙界之士，却向来与冥界交好，此事不如交由司命星君开口去探探玉帝的口风，绝对是两全其美之策。

“司命星君做事一向赏罚分明、大公无私，而且裁定凡人命数本就是他职责所在，由他请缨判罚洛华魂魄再交由陆判执审也无甚不妥，这样一来，既不会恼了玉帝，又不会让冥界为难，不知王上意下如何？”陵千离继续不着痕迹的禀明道，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甚好！甚好！那就按你说的做吧！”顼琰大悦，走到陵千离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慰藉，然后又转头看着司徒胥问道，“司徒，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司徒胥对上顼琰的眸光，忿忿之际还是装作欣慰的模样点头附和道：“千离此计妙哉，微臣不敢有异议！”

“那就行了！你们二人先下去吧！司命星君那边本王会亲自去说明！”顼琰大手一挥，转身朝殿后走去了。

大殿之外。

离开阎罗殿后，司徒胥和陵千离一起并肩而行，周遭的守卫看到二人纷纷噤声不语，毕竟这二人在冥界的地位仅次于冥王，位高权重，身份尊贵自是不必说。

但两人之间却没有过多的交流，在旁人看来，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

最后，司徒胥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开口说道：“冥王传我前来，明着是让我来商议万全之策，但其实，只是为了让我看看你的谋略机断，千离，冥王对你可真是良苦用心啊！”

说完，司徒胥不由停下了脚步，面色阴沉的看着陵千离，心中不免有一簇郁郁之火燃烧。

陵千离听到这话，也停下了脚步，他抬起眸光，嘴角微微一笑，淡然的回答道：“司徒大人说笑了，千离不过只是站在王上和冥界的立场分析此事，试图将此事对冥界的影响降到最低，说到底，千离和司徒大人均为王上之臣，理应为王上分忧，王上仁德，自然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司徒大人难道不这么认为么？”

陵千离心里清楚，司徒胥早就对他不满了，不过站在司徒胥的立场上仔细想想，倒也能理解，毕竟司徒胥在冥王身边效力多年，早已是冥界的元老级人物，劳苦功高，心气自然要比旁人高些，而他，虽然颇受冥王器重，但在阅历和修为方面的确不如司徒胥，无论如何，他都会敬重司徒胥三分。

“哼，年轻人巧舌如簧，老夫我甚是甘拜下风啊！”听到陵千离的话，司徒胥甩了甩衣袖，冷哼一声道，“现在的世道真是变了，能人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倒不如虚有其表的泛泛之辈在王上身边行些趋炎附势的取悦之事、讨得王上欢心来得实在！说实在的，有些时候，只要把王上哄开心了，什么官爵职位、心法秘诀就都到手了，这也不失为一条向上爬的捷径，千离，你说对么？”

陵千离对上司徒胥饶有兴致的眸光，眼底划过了一抹不着痕迹的情绪，他听得明白，司徒胥这话摆明是在折损他，质疑王上对他的偏袒之心，但是，只要行的正，也就用不着理会这些可有可无的酸溜醋味了。

“这些所谓的捷径不过是些庸人揣摩的法子罢了！千离相信，王上慧眼，一定会识得哪些是可用之人，哪些又是无用之人，司徒大人是当朝元老，王上一定会更为敬重您，来日方长，待无用之人的外在金玉冲刷殆尽后，其中的败絮自会四散飘零，到那时，一切便自会见分晓了！”陵千离的语气不卑不亢，言语间在尊重司徒胥之余步步为营，利用王上来反驳司徒胥的奚落之意，倒也是行云流水、没有给人留下口实。

司徒胥自知争辩不过陵千离，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了，而陵千离却目送着司徒胥渐行渐远的身影，剑眉微黜，似在思索一些棘手的问题。

陵宫内。

洛九殊一觉醒来后，便发现枕边不知何时被安置了一件紫黑色的衣衫，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了定神后才拿起衣衫摩挲起来，许是那个冥界刺使安排的吧！无妨，这身衣服简直比她平常穿的好太多了。

穿戴洗漱完毕后，她不由好奇的在陵宫内四处转了起来，虽说这个地方空空荡荡的，但好在布置典雅，想必这儿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吧？

这儿逛完了，要不到宫外去转转吧！这样想着，洛九殊遂准备转身，却不曾想竟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里。

洛九殊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睁眼一看，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那个身着白袍的勾魂使者——白无常谢必安！

之前没瞧清，再次见面，洛九殊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她连声低头致歉后遂细细打量起谢必安来，只见他口吐长舌，面色依旧惨白无比，黑眼圈也比较重，头上佩戴的官帽高高的，上面写着“一生见财”四字，再往下看去，她竟然发现他手上拿着一副泛着萤光的手铐，甚是吓人。

“必安大人，您不会要将小的抓去关起来吧？”洛九殊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小的是良民，可从未犯法啊！”

谢必安听到洛九殊的声音后，这才回过神来，他猛然一惊，自知他方才是沉浸在洛九殊的样貌中神游了。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想他作为冥界的勾魂使者，见过的绝世美女魂魄岂止千千万，为何单单对面前的这个少女，走神了？

“咳咳……”谢必安装作若无其事的虚掩咳嗽了几声，然后才解释道，“这副手铐是我的法器，平时专门用来制服一些恶鬼的，习惯戴在身上了！还有，姑娘以后像其他人一样唤我‘白爷’就好，用不着叫我‘必安大人’的！”

“哦！”洛九殊抿了抿嘴，轻声回答道，“白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