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念书

路小南歪头想了想，“干活的时候偷懒跑到竹林里？还是……偷偷藏了书？”

听到最后一句，满归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我没有！这是……这是别人借给我的！”

路小南“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干活，跑到这里来？”

“因为我……我喜欢读书。”满归吞吞吐吐的说道。

“喜欢读书是好事啊，”路小南的眼中满是认真，“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因为娘说，庄稼人不需要识字，认得庄稼就够了。”满归的语气满是愤愤不平，显然并不愿意接受这个想法。

路小南恍然大悟，满家虽不愁吃喝，可到底没有太多闲钱给孩子们去学堂听学，索性一个也不让学了。

“没有人教你，你认识的字不多吧？不如我教你啊。”路小南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满归再次愣在原地。

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你……你认识字？”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路小南不过是个除了做饭好吃点，其余什么也不会的人，更枉论读书了。

他认识的那几个字，还是借给他书的人教他的。

路小南被问的一愣，正想说答一句“当然认识”，却忽的顿住了，这个时代的女子似乎更是少有被允许读书的，自己若是说出来，岂非又要被怀疑揣测一番？

她的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故意反问道，“你可知我父亲是做什么的？”

“不就是个穷秀才嘛。”满归脱口而出，说完连忙捂着嘴巴，这话是从满老娘口中听说的，可他也知道在别人面前说令堂的坏话是不礼貌的。

路小南内心雀跃不已，她本来打算如果他不知道的话就说是个读书人，若是知道，那便编个理由说父亲收藏了不少书。

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的，自己的便宜爹居然是个秀才。

路小南窃喜不已，面上却未曾表露出来，反倒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所以啊，我爹是个秀才，我认识字有什么好奇怪的？”

满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还以为，是跟前段时间那个书生有关呢。

大人们虽然不会同他一个小孩子讲，但他多少还是听说了。

“嗯哼，所以你要不要我教你识字？”路小南挑了挑眉，再次问道。

“有什么条件吗？”他倒是懂得一物换一物的道理。

路小南点点头，“有啊，很简单，不要接受任何李灵儿的好意。还有，不要告诉别人我认识字的事。”她还得多了解了解自己娘家是怎么个情况才行，省的说错了话被人抓住把柄。

满归倒是对那个李灵儿不喜欢也不反感，读书的事他也正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更何况多识字一向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这么两个不痛不痒的条件他自然是欣然应下了。

路小南接过满归手里的书，一眼便看见了他方才读的那一句，朱唇轻启，缓缓念出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满归喃喃着复述了几遍，便冲她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路小南并拢食指中指，轻轻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下，“光记下来可不行，得理解它的意思。”

他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鼓着气说道，“我知道！不就是，不就是水很清很清就不会有鱼嘛。”

“后半句呢？”

“唔……就是……”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路小南逗够了他，开口解释道：“人至察则无徒。意思是你若是对旁人要求过高，则无法拥有朋友。”

见他还是满脸困惑，她接着解释：“比如，你喜爱读书，你心里大抵会希望身边的人能理解你支持你，可有时候得不到理解与支持，你也不必介怀，若是介怀，则会下意识的与之远离。”

满归眼底的迷茫被一抹莫名的光亮代替，他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

路小南心情也极好，这样有悟性的学生又有哪个老师会不喜欢呢？

她接着往下读，就这样一字一句的教他，一句一句的理解透彻。

夕阳西下，加之竹叶遮蔽，两人渐渐看不清竹简上的字了。

“啊！都这个时辰了！糟了糟了！”满归急得团团转，“我的活还没干多少呢，这回非得被大哥骂死不可。”

路小南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回去好好同他道歉就是，下次尽量早些将活干完再来吧。”

“嗯！那明日我晚些再来，你可一定要等我。”

“好。”

两人约定了次日见面的时间地点，满归将书埋在树下藏好，为了避免人发现，路小南先行回去，还没忘将溪边的衣裳给抱回去。

想了想，又跟满归借了锄头，到竹林里挖了一小棵竹笋出来，用布包着背在身后。

“你看看你看看，洗个衣赏洗了一下午！我听人说你根本没在溪边！到哪去了？”满老娘手指着路小南的鼻子怒骂道。

路小南低垂着头，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还没想出掩饰的话呢，就听见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娘！我回来啦，饭做好没有，饿死了。”

满老娘对这个小儿子可凶不起来，嘴上说着“就知道吃，活都干完了吗？”一边往厨房走去。

路小南松了口气，对着满归小小的背影道了声谢，他回过头来冲她一笑，示意她不用客气。

满梁恰好进门，看看路小南和满归打着哑迷，心底有些疑惑，满归不是不喜欢小南吗？怎么突然亲密起来了？不过能让家里人接受路小南，他自然乐见其成。

满福气鼓鼓的走进来，先打了一巴掌满归的后脑勺，惹得他怒目圆瞪，“三哥！你打我做什么！”

“都怪你，一下午不知道溜去哪了，大哥把你的活分了我一半，做的我累死了，你得补偿我！”满福也不过只比满归大两三岁，半大不小的孩子生起气来有理有据的。

路小南听的噗嗤一笑，满梁见她心情不错，便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