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倒戈

忽的有一阵风吹过，本该是正午是暖洋洋的风，却夹带着一丝凉意。

路小南拢了拢衣领，想起早上阿元那个冷如毒蛇的目光，匆匆收拾摊位起身回家。

在从集市走向回村的牛车的路上，路小南总觉得背后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盯着她，她鼓起勇气猛地回过头去，却除了稀疏的行人和面色如常的各摊主店主外再没有其它了。

路小南继续往前走，那目光便又缠上来了，可不论她怎么回头，都看不到那个目光的主人究竟是谁。

她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几乎一路小跑的到了牛车处，直到车夫注意到她，路小南才觉得背上那让人不适的目光撤去了。

她松了口气，这才觉得小腿隐隐作痛，心跳剧烈的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一般。

“满家媳妇，你跑这么着急做什么，这还没到我牛车要走的时辰呢。”车夫笑着同她打趣道。

路小南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也不答话，手脚并用爬上牛车做好后便低着头沉思起来了。

现在看来，有其他人在的时候自己至少是安全的。也是，胡乱杀人若是被人报官可是砍头之罪，加之暂时只发现他们在镇上活动，还没找到村里去，路小南稍稍放下心来。

因着着急回家，路小南的点心仍是没有买完，但好在只剩了很少量的一些，给满梁他们三兄弟做零嘴刚刚好，便也没有太过纠结。

下午路小南没有再去集市，她迫切的想去找荀大夫询问这件事的进度，省的她自己胡思乱想。

按着上次去荀大夫家的印象，路小南一路沿着村道走到村头，果然又闻见了那股浓厚的中药味。

好似不论荀大夫是否有在熬中药，这附近积年累月下来周围的房屋树木都已被熏染成了中药味的，凑近便能闻到淡淡的药味。

那座小茅屋的门仍旧紧闭着，路小南抬起手敲了敲门，便听见里头传来荀大夫的声音，“请。”

她便觉得有些恍惚，好似三日前自己到来的景象不过是自己的幻想，此时的才是真的。

路小南推开门，果然瞧见荀大夫背对着门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有一只小小的药盅，手上正拿着小扇子轻轻扇着风控制火量。

“荀大夫，是我。”路小南打了声招呼，便察觉荀大夫的背影僵了僵。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神来，额头上满是薄汗，那是煮药时热的，“你怎么来了？”他似乎并不太欢迎路小南。

路小南摸不准他此时的态度是和意味，担心自己看起来太过咄咄逼人，她放软声音试探着问道，“上次我同您说的事……进展的如何了？”

“什么事？”荀大夫满脸漠然，好似从不曾见过路小南一般。

路小南急了，反手将身后的门关上，想提醒他几句好让他想起来，却听见他的声音先响起了，“满家媳妇，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不要做出这样容易令人误会的行为。”

路小南心道不妙，她这还听不懂荀大夫的意思可就是真的傻了，既然不让关门，她便将门重新打开了，往前几步靠近荀大夫，以一种自上而下俯视的姿态看着他。

“荀大夫，可否给我一个解释？”路小南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这般信任的人，居然说不帮就不帮她了，若是她今日没有来询问，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荀大夫将目光重新转回药盅上，声音闷闷道，“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解释？你若是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

路小南只觉得如梗在咽，这种被背叛的感觉着实令人难以接受，深呼吸几口气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想不明白，你这个决定是为何？”

荀大夫低垂着头，心不在焉的扇着小扇子，就在路小南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却传入耳中了，“丫头，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你心系黎民百姓我能理解，可你也要理解我才是。”

“啪嗒。”及其细微的一声响，混杂在药汤翻滚的咕噜声中几不可闻，可还是被荀大夫捕捉到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脚边的地上有一小块被染成了深色，是她的泪低落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不忍心听她隐忍的啜泣声，硬了心肠下了逐客令，“请回吧。”

“太让我失望了！说什么医者仁心！医者父母心！都是假的！”路小南胡乱一通吼完后便用力摸了一把面上四处横飞的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待到路小南跑远了，荀大夫才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悬在半空定了许久的扇子，目光没有焦点的放空，不知对谁说了一句，“满意了吧？”

被药柜遮挡的暗门缓缓打开来，露出里面的景象。

一个戴着般若面具身材肥硕的男子悠哉的坐在老爷椅上，身后站着两个高大雄壮的男子，脚边躺着一个七旬老太太，头发发白身形瘦弱，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此时正皱着眉紧闭着双目，竟是已被打晕了。

“哼，暂且算你识趣。”戴面具的男子声音喑哑晦涩，好似喉中一口浓痰在随着说话声颤动，若是路小南听见了，定能认出来是那日尾随阿元时，在小屋外听见的声音。

荀大夫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隐隐爆起，若不是膝弯处和腹部仍在刺痛着提醒他方才自己反抗时发生了什么，定是一瞬也忍不了便要冲上前去将那面具男按倒在地了。

“我随时还会再来。”面具男直截了当的威胁道，而后站起身来，抬起脚跨过地上的老太太，径自从暗室内踏出来，往屋外走去，那两名男子跟在他身后慢了半步距离一同离开了。

荀大夫听着身后门开了又合，终于忍不住冲进暗室，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地上昏迷的老太太，颤抖着手为她解开束缚着的绳索，眼底满是悲戚与愤恨，咬牙切齿道，“娘，对不起，是儿无用，让你受这般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