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尴尬的姿势

小孩子饿得快，早饭又只喝了一碗能看见人影的稀汤，没多大一会儿就饿了。一个一个围上来，怯怯地说，“娘，三娘，我们又饿了。”

郑小凤回头瞪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你们三个饿死鬼，三妈疼你们，总把自己少得可怜的饭省下来给你们吃，她自己饿着肚子吃野菜野果，结果虚胖水肿成这样，上次野果中毒，脸烂了到现在都没好。

三个孩子垂着头不吭声，没办法，一天到晚清汤寡水，稀粥清得都能照影子。

春花的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这大半天了，她可什么都没吃。

再怎么样，不能饿肚子，从今天开始，她就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

春花急忙问着二嫂家的三个小毛头，“周围哪里有野菜什么的，我先去挖点回来。”

“三娘，我知道。”美美赶紧拉住三娘的手朝外走。

“春花，外面风大，把头巾围上。”二嫂慌忙跟出来，一把扯下自己的头巾绑在春花头上。

春花心里一阵温暖，二嫂是这里唯一对她好的人，以后她一定好好报答她。

山村的野菜倒是不难找，她和美美很快就在田埂上拔了一竹笼，又让顺顺和壮壮两个男孩子去捡了不少枯树枝当柴火。

有柴有菜了，还得有锅才能煮，自家厨房里的东西，可是什么都别指望着惦记，周氏看得跟什么似的。

春花打算去邻家借口锅先用用，回头得赶紧想办法打口铁锅。

一看见郑家这个黑胖寡妇居然来借锅，邻人冷着脸摇头，“没有没有，你赶紧走吧，别一会谁看见了又说我们家闲话。”

一连去了好几家，春花都受了拒绝的冷遇，她郁闷极了，没想到这个原主胖春花把人活成这样，连借口锅都借不来。

她发誓一定要改变这种局面，总有一天，她得让别人陪着笑脸找她借东西。

“三娘，壮壮好饿……”壮壮一看借锅无望，干脆扔了手中的干柴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三娘想办法让你们填饱肚子。”春花将壮壮搂进怀里哄着。

看见不远处那一片山峦，她不由得笑了。

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住在山边，就去山里淘宝贝。

春花领着几个孩子朝山脚的树林里走去，那里长着茂密的槐树杨树和零零散散的野板栗树，只可惜这个季节还没结板栗，树上连个栗苞都没长。

春花眯着眼睛抬头看上去，一眼就看见高高的树杈上有个鸟窝。

她一下子兴奋起来，对孩子们说，“三娘上树给你们掏几个鸟蛋，捂在柴灰里烧熟了吃。”

“太好了。”几个孩子拍着手高兴地叫着。

实在太胖了，还挺着个大肚子，爬个树太费劲儿了，春花累得气喘吁吁，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爬到鸟窝跟前。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不行，得好好减肥了。”

她把手探进鸟窝里，一下子就摸到几个凉凉的鸟蛋，开心地举在手里，对着孩子们兴奋地响，“看，这是什么？”

“哎呀，鸟蛋，三娘太厉害了。”三个孩子激动地在树下拍手跳着，高兴地仰着小脸看着这个挂在树叉上的胖三娘。

以前的她哪敢爬树呀？干个活气喘得不行，谁知忽然之间忽然什么都会什么都敢了，让他们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春花又爬了好几棵树，终于收集到十来颗鸟蛋，她扯来几把干茅草，又用镰刀砍了几块木头，削了一个木楔子，就埋在茅草堆里使劲搓了起来。

原始人都知道钻木取火，春花当然会就地取材，不一会儿，几颗火星就溅了出来，落在茅草上，冒起了烟。

都怪人太胖，蹲着实在费劲，春花干撅着腚跪在地上，用嘴对着猛吹，不一会儿，火就着起来了。

她开心地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结果又抹了满脸的黑，孩子们看着三娘的样子，都乐得哈哈笑起来。

春花顾不得擦脸上的柴灰，直接将那些鸟蛋捂进柴火里，又趴在地上卖力地吹起火来。

“上官先生。”顺顺惊喜地向着春花身后叫了一声。

春花忙扭头看了过去，一下子愣在那里。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正看着他们几个。因为皱着眉头的缘故，所以脸部线条稍稍看起来有些硬，但仍难掩其特别的英俊之处。

这不是那天救了他的上官先生吗？春花在心里惊呼着，心跳不由得快了几拍。

上官晖微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这个胖春花的形象实在太不雅观了，一个女人家胖成那样，居然直接撅着腚趴在那里，一张脸抹得像极了陈家养的那只花狸猫。

在他如炬的目光之下，春花慌忙改变刚才那个尴尬的姿势站了起来，面对着他，十分不好意思地向他打着招呼，“上官先生好。”

上官晖轻轻嗯了一声，转过头问顺顺，“你怎么这几天都没来私塾上学？”

“先生，我做梦都想去学堂，可是爷爷奶奶不给学费，我实在拿不出东西进贡给先生，所以不好意思去。”七岁的顺顺怯怯地看着老师。

上官晖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十分心疼，他连忙说，“你明天就来学堂吧，不要学费，老师也不需要你进贡什么。”

“太好了，谢谢老师。”顺顺开心地在原地打着转转。

春花也十分不好意思，“上官老师，要不这样吧，顺顺先去学堂上学，到时候我们一定想办法把学费补交上。”

“三娘，鸟蛋熟了。”小壮壮激动地用小棍拨拉着火堆里的鸟蛋。

“先生，你快尝尝。”春花急忙抓了几个烤鸟蛋递给上官晖。

她发现自己竟不敢看他的眼，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胖太丑而觉得自卑呢，还是他的目光太深邃。

她也觉得奇怪，怎么就在这个人面前这么紧张呢？

“给孩子们吃吧。”上官晖并没有接她的鸟蛋。

春花正觉得尴尬，却被小壮壮一把抓走了。

三个小馋猫吃得那样香，甚至皮都没剥干净，就塞进嘴里囫囵吞了。

孩子们太饿了，春花心疼地看着他们。

“三娘吃。”懂事的顺顺非要将一个剥好的鸟蛋塞进娘嘴里。

春花本舍不得吃，但不好驳了孩子孝顺的心，只好张嘴吃了，“真好吃，我们顺顺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