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火栾山的边界渐渐染上墨蓝色,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与倦鸟归巢的咕咕声混杂一起,空气里都弥漫了饭菜的香味。
豆大的汗珠在唐沫儿光洁的额头上几欲滑落,她顾不得拿起旁边的绢子,只随手用袖子抹去。手里的铲子挥舞的起劲,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浓烟冒起。
锅里声音响动正好掩去唐沫儿与南宫夜的窃窃私语,南宫夜按照唐沫儿指挥,将手中的猪蹄放入锅里油中,面无表情道:“你想到了什么就尽管说。”
“在地牢的时候,听你兄长说他是中了奸计。可是你瞧那李达,五大三粗跟个铁憨憨似的,哪里会想出那么多阴谋诡计。”唐沫儿一遍一遍地将汤汁浇在猪蹄上,尽量让它更入味些。
“继续说。”南宫夜拍了拍袖子生怕沾染到一星油渍。
“别看那个沈腾书生气浓厚,像是个知书达礼的人,我瞧着这里面的人就属他最不好惹,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盯得人是如芒在背。”唐沫儿盖上锅盖,拍了拍手。
又见南宫夜和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唐沫儿气不打一出来,踢了踢他的小腿嫌弃道:“我说你这人,眼里就不能看见点活,好歹给我添个柴行不行。”
南宫夜额角一跳,她这是什么态度!自己肯站在油烟中就已经是突破极限了,更何况刚才还帮她切了肉菜放进锅里,没个谢谢也就罢了,还一脸对自己不满?
添柴?应该把她添进去!
“快着点,要是忙不完咱们可是要吃不上饭饿肚子的。”
南宫夜姑且认为唐沫儿这是在关心自己,捋了捋袖子将一根断枝扔进火焰里,看着火苗逐渐爬上它的躯体,一点点融入内里。
唐沫儿将硕大的裙子一股脑地塞在怀里,边蹲下来边抱怨道:“我说你们可真是的,大夏天的也不让姑娘家穿个短裙短裤,非要捂的这么严严实实,可真是烦死人了。”
南宫夜横她一眼,没有说话。
火苗里的噼啪声让两个人都放松下来,唐沫儿离火灶更近一些,南宫夜看着火光映着她那一双清亮的眸子,干净得什么都没有装。
“你要是再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当初南宫夜对唐沫儿说的话,此刻又被唐沫儿还了回去。
这个女人,可真是小心眼。
“虽然还没有和沈腾打过太多交道,但此人一定不是省油的灯。若想将人救出来,恐怕他便是首先横在路上的绊脚石。”南宫夜随手又扔进去一根柴火,面色如高深莫测的海面,既平静又沉重。
敲门声响起,唐沫儿和南宫夜都回头望去,见是一身青色衣裙的柳仙儿,心中的紧张顿时消去。
“仙儿姑娘,你怎么来了,这里油烟重,不干净,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怕是受不住。”唐沫儿拉过旁边凳子擦了擦,让柳仙儿坐下,又倒了一碗水送到她手里。
“我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唐姑娘不必将我看作悉心照顾的花朵。这寨子的一切都让我厌恶,唯独这里,能让我稍稍安心些。”柳仙儿垂首细语,温柔得就像三月春风。
“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你要是心里不高兴,你就来和我们说说话,左右我都在这个厨房里。”唐沫儿怕菜糊了,急忙打开锅盖翻了两下。
趁着唐沫儿背过身去,柳仙儿这才略有些大胆地看向南宫夜。麻衣粗布,穿在他身上依旧如挺拔玉树,一头黑发衬得那双眼睛就像天上最亮的星子。
南宫夜与她对视,看见她眼底的难过,无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宽慰她心中愁绪,拿起脚边的棍子戳了戳唐沫儿的后背,对柳仙儿道:“有事,找她说。”
“那晚是熊公子不顾凶险将我从李达手里救出,大恩大德,仙儿没齿难忘。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让仙儿好好报答。”柳仙儿一番话说的十分诚挚。
南宫夜看了看唐沫儿,她整个上半身都藏在烟雾中,隐隐可见一头青丝摇在背后,说道:“大半是她的功劳。”
柳仙儿一顿,没有说话。
“最后一道菜可算好了,忙的我腰都快断了。”唐沫儿将锅里的菜盛到盘子里,放进食盒交给南宫夜,“你去送菜。”
南宫夜瞪她一眼。
“仙儿姑娘去,万一又被李达吃豆腐怎么办;我可是你的娘子,如果他们对我动手动脚,你头顶那可就是一片青青草原了,我可是为你着想。”唐沫儿踢了踢南宫夜的脚。
南宫夜无语地接过食盒,柳仙儿立马站起来说道:“我和熊大哥一起去,有我在,那李达不会为难他的。”
“还是仙儿姑娘善良,不和这个冷血无情的臭男人一样。”唐沫儿趴在柳仙儿耳边轻声说道,不敢说的太大声怕挨南宫夜的揍。
唐沫儿又拎着另一个食盒,向一个方向走去。
喝酒划拳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那些手下一脚踩在凳子上,端着一碗酒和别人吵得面红耳赤。
“不是我夸张,五年前的那场大战,我可是一刀砍下了两个敌国兵的脑袋,和球一样滚到了马蹄子下面,踩的脑浆都迸了出来。”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一拍桌子,冲着面前看上去比他年轻的男人喊道。
“得了吧你,谁没有上过战场,当初我可是在边疆打了一天一夜的仗,我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倒显摆上了。”那个对面的人不甘示弱又喊了回去。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扯来扯去的嫌不嫌烦啊。现在我们不是兵了,是贼,是寇,好好记住!”另一个人说道。
……
唐沫儿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话语,越听越不对劲。
他们是兵?
不对,他们以前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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