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蜕变与抉择（4）

一击得手，青翼苍狼迅速返回洞穴死守。

“走！快走！”秦廉口吐鲜血撞进了秦家的营地，他身受重伤，失去了争夺的战力，在秦武父子惶恐的搀扶下迅速撤退。

顷刻之间，秦家人马如潮水般退去。

临走之前，秦廉仍然不忘狠瞪傲风一眼。这小子的无耻成功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发誓早晚会让她后悔！

傲风优雅地摸摸鼻子，万分遗憾这人没有当场暴毙，不过做都做了，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不畏惧。

两名天空幻师仲裁者飞回来，凶狠地看向那方的罗思，后者遥遥地挥手长笑：“不用赶，我们这就离开！”亲眼瞧见三名天空幻师，罗思早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带领着卡亚帝国心有不甘的贵族也如一阵风般离开。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眼，周围就只剩下光芒幻殿一支人马。

君落羽抱着傲风落到地面上，两名仲裁者当下转移目标，杀气腾腾将目光锁定于眼前的青翼苍狼身上，近百名光芒幻殿增援的幻师将之连同洞穴团团围住，如临大敌。只有干掉神兽的守护兽，他们才能进洞寻找神兽。

这一次，青翼苍狼却没有率先发起攻击，只见其前肢放低，巨大的狼头慢慢晃动，似通人性的金瞳扫过众人，在傲风身上一顿，突然一扭头一摇身，巨大的身体蓦地缩小。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它化作只有半个成人高的青狼，呜呜叫了两声，一头钻进了黝黑的洞穴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连君落羽和两名仲裁者也不明所以。

守护兽不会轻易背叛，青翼苍狼不可能是因为害怕而退缩。傲风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再次浮现，好像山洞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似的。

“下去探一探，小心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君落羽挥手吩咐几个人先行下去探路，待洞内传来安全回报后这才紧紧地牵着傲风的手，一起踏入其中。

天光极少，世界一暗。

傲风眯起眼睛，慢慢适应了四围的黑暗。这个洞穴很深，视线所及看不到尽头，隐隐有阴风从其中吹来，这似乎是一个地下深穴。

惊异地对望了几眼，众人很快就有了决定，前方的人马手持照明用的魔晶当先开路，傲风一行人便顺着黝黑的小道往下追去。越走越深，越走越暗，四周的空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极其混浊。傲风感觉到心跳变得越发快，那种被呼唤的感觉越发强烈。

“别紧张，就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会保护你的，带你来这里，我会负责到底。”君落羽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莫名地让她安心。

傲风这才察觉到自己牵着他的手在无意中越发握紧，不由歉意地一笑，笑容刚刚出现便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那是什么？”

随着一声惊叫，前方黑色的深穴里突然冒出来一线耀眼的红芒，炙热到令人窒息！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

火，炙热到极点的暗红色的火，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之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惨呼声陡然响起！最前方的两个幻师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水汽，连灰烬都没有剩下一点儿。见到此番情景，冷如傲风也不禁觉得头皮发麻。炙热的火舌没有停下，继续在四周疯狂肆虐，一眨眼又是几名幻师哀号着被火焰焚成空气。

“该死的，是天堂火！这根本不是神兽！快退！”君落羽黑瞳一缩，一向温和的声音里多出了几分焦急，一把抱住傲风，和两名同样满面惊骇的仲裁者一起，沿着来路急速撤退，无法顾及身后其余的人马。

那一百多名幻师惊叫着向外飞奔，却根本不及烈焰的速度，竟在顷刻之间全部被灼热的火舌活活吞没！

好可怕！

傲风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再慢一步，他们也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然而危机却远远没有过去，通道的出口还有很远一段路程，身后的火舌却越发逼近。君落羽刚入天阶，带着她飞行，速度会降低一大截，暗红色的火焰离他们越来越近，高温已经灼得他们的肌肤一阵烫热。

眼看着火舌越发逼近，而前方的两名仲裁者竟只知道自己逃命，傲风目光闪动，转眼去瞧抱着她飞行的君落羽。

君落羽精致俊挺的五官微微皱紧，证明他不是没有感觉到身后越发逼近的热潮，然而那朱红的唇却微微抿紧，圈着她的手臂极为用力，丝毫没有放手自行逃走的倾向。

“君落羽，放下我，你或许可以出去。”傲风提醒他道，反正这样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她不希望连累他。

“你说过，永远不会抛弃把背后交给自己的朋友。”君落羽倔强地摇摇头，那张放大的俊脸对她一笑，如阳光般耀眼，“那天，你已经把背后交给我了，不是吗？”

坚定的神情传递着不动摇的信念。

不弃，誓死不弃！

傲风眼眶一热，心中某块尘封的地方好像突然着了火，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被点燃，炽烈地燃烧，仿佛比身后的天堂火温度还高！这一瞬，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临死前的时候，回到了和云弑天共同进退的时候。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君落羽，就凭这不弃二字，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我秦傲风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心念刚转，身后一股奇烈的烫热席卷而来！四面八方瞬间均被暗红色的火焰包围。君落羽也不往前飞行了，紧紧抱住她轻柔地说：“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一个人。”

傲风在他的怀里缓缓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一阵安然和温暖。原来，这一世，我也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就在二人以为死定了的时候，傲风感到腿上被火焰燎到的地方一痛，好似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随即一股强大的劲气和热流顺着那里源源不断地钻进了身体之中，庞大的力量眨眼之间窜入她全身上下的各个地方，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火烤了。脑袋在那股热流的冲击下，更仿佛被钢针扎了一下似的，傲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发疯般地将君落羽狠狠地推了出去！

“傲风！”君落羽焦急的呼声传来，傲风却无法开口回应。整个天地被一片火焰包围，身体的经脉被烈焰一寸寸灼烧，却又在烈火之中一寸寸恢复，痛苦得让人想要就此晕过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意识却清醒得可怕。

冥冥之中，傲风似乎听到了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

“以汝之血，在此起誓，契约缔结，终生相随，同生共死，本命相携。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赤血的本命契约者……”

眼前一片红光，仿佛有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四围的火焰骤然暴涨，整个地下洞穴被一道火红的光柱完全劈开！那道红芒直接穿透了上方的地面，冲上云霄！

天崩地裂！

火之洗礼，涅槃重生！

耳边似乎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身体在热能的重炼之中，丹田内一团乳白色迷雾般的光源骤然亮起，极为夺目，傲风整个人都被裹入这团白色强光之中。

一股浩瀚的意识带着一串符文口诀就这样诡异地出现，一下子就让傲风脑中多出了一大堆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东西，最清晰的要数那股意识强行要她记住的“幻神诀”。

涌入头脑的繁多信息，傲风来不及一一处理，只依稀感觉到这个幻神诀对现在的她或许会有好处，当下默念口诀，意识沉入丹田。

傲风脑中稍一晕眩，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她竟然瞧见了自己身体经脉的情况，一股股碧绿色的热流在她的身体内流淌着，而她默念幻神诀以后，肆虐的热流不再毫无规矩，而是慢慢形成了一个大循环，轻巧地改造着身体的每一处地方，所过之处不再是一片炙热的疼痛，反而隐隐透出了舒适无比的清凉。

碧绿色？傲风微微一惊，继而大喜。这碧绿色的能量不正是秦傲风无法聚集的幻力吗？这么说她可以成为幻师了？而且这深深的碧绿色应该是高剑级大幻师的幻力色彩才对。难道说她大难不死且一步登天成为大幻师了吗？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

来不及细想，傲风继续观察着身体内部的情况，越看越疑惑。

丹田处的白色光源像是一个无底洞，在默念幻神诀之下，不断吸收着空气中四面八方涌来的能量，充实着原本有些孱弱的身体。光源本体散发出零星白光，混入流淌着的碧绿色幻力之中，所过之处，被烈火灼烧得萎靡的经脉像是被打了再生激素似的，一会儿便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前结实柔韧了好几倍，简直称得上是脱胎换骨。

内腑里突然多出了这么个东西，让傲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心思一动，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声响，好像有人落到了她身边，接着便传来一道极为兴奋的声音。

“能召出天堂火的只有超神兽！没想到这次出来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连神君大人下令寻找了十几年的幻神能源都找到了，单是一项都是奇功一件！”

“是啊，幻神能源的价值更在超神兽之上，就算是损失了大批人马，神君也不会责备我们的，真想不到，这个秦傲风的身体里竟然埋着这么大的秘密。有幻神能源封印着幻之力，怪不得她以前是个废物，幸好这一次误打误撞地让超神兽的本命契约破开了封印，否则我们恐怕还要被蒙在鼓里。”另一人也开口恨恨地说道，“也怪不得她这么可恨，原来是我们光芒幻殿的死对头黑暗幻殿那位黑暗圣女的女儿。”

居然牵扯到秦傲风谜一样的身世，原来她身体里的幻之力竟是一直被封印着的，傲风心思闪过，自然而然地撤出了内视之境，蓦地睁开眼睛。

上方被完全打通，刺眼的天光举目可见，自己躺着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身上一丝不挂，衣服早就被焚烧殆尽，森林的冷风吹得她赤裸的身体微凉。

不知是不是烈火炼体的缘故，戒指幻器的迷幻作用暂时消失，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在少许烈焰的包裹下若隐若现，通过烈火锻炼，晶莹如玉的肌肤透出淡淡光泽，一眼看去，竟然有种妖媚惑人的感觉。

傲风冷眼打量身旁，果然瞧见了两名仲裁者被天堂火的余波烧得极为狼狈的身影。此时那二人的眼睛正紧紧盯在她身上，散发出赤裸裸的贪婪，一副丑陋的嘴脸。

傲风突然睁开的散发着冰冷寒意的眼睛让两名仲裁者吓了一跳，紧接着，傲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意念一动，身上的火舌像是找到了目标，蓦地朝着两人飞扑上去！

见识过天堂火的厉害，两名仲裁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地退了数步。见天堂火没办法离开傲风太远的距离，傲风也站在碎石堆里迟迟没有动作，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看来傲风还不能熟练使用天堂火。

“那头超神兽还在幼生期，大面积召唤一次天堂火恐怕已经消耗了不少本命元力，一时半刻恢复不过来，趁着这个时候，赶快杀了她！”其中一人立刻一举白袖，取出一把犀利的弩箭，打算远程射杀傲风。

“想杀我，可以，拿你们的命来换！”傲风眼角一跳，淡淡冷笑，心中却是一片凝重。

通过一缕本命契约的感应，她知道这个人所说得并没有错，甚至情况还要严重许多。因为这头魔兽原先就已经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追击，受了不轻的伤，施展一次天堂火以后就陷入了休眠，自主地靠着契约进入幻兽空间，根本无法召唤出来进行战斗。

就在这时，潜伏了一段时间的青翼苍狼突然从角落飞出，嘶吼着向那两个仲裁者露出狰狞的獠牙。在和超神兽缔结本命契约以后，青翼苍狼自然也就成了傲风的守护兽。

“找死！”两名仲裁者行动被打断，不禁大怒。他们都是大陆上的顶尖高手，任何一人的实力都在青翼苍狼之上，两人联手，青翼苍狼一声哀嚎后便被轰得飞了出去！

巨大的狼身狠狠地撞上了傲风身后的石壁，强烈的疾风卷起了傲风的一缕黑色长发。

青翼苍狼被打伤，两个杀气腾腾的仲裁者再次逼近，在两名天空幻师的注视下，傲风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傲风不甘心地抿紧薄唇。好不容易过了鬼门关，难道真的就这样死了？

“住手！”君落羽焦急的喝声从远处传来，落定到两个仲裁者身后，他刚刚离傲风最近，受到的余波伤害最大，直到现在才勉强恢复。

然而这一次，君落羽却没有立刻站到傲风身前，正面看去，他脸上的神色阴沉得可怕。

天空乌云密布，似乎是刚刚的冲天能量所致，冬季的冷风呼啸，暴风雨似乎马上就会来临。

“圣皇大人！您不能再护着她了，您也看到了，她是幻神能源的载体，一定是她母亲黑暗幻殿的圣女所留下的，黑暗幻殿一向都是我神最大的敌人，光芒大陆绝不容纳异教徒的出现，我们不能留着她！”

“是啊，圣皇大人，就算你们曾经是朋友，但我们有我们的立场！您忘了在神之洗礼下的誓言吗？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背叛我们的神明！更何况这次我们损失这么多人手，空着手回去，神君大人一定会发怒的。”

两名仲裁者神情坚定地握着手中的圣十字弩箭，紧紧盯住傲风，口中飞快地劝说着走到二人身后的君落羽。君落羽是光芒幻殿的继承人，是以他们压根不怀疑君落羽的信仰，他们认为君落羽现在的犹豫和阻拦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圣皇大人，超级神兽的恐怖你一定也明白，我们今天放了她，日后等她成长起来，变成我们强大的敌人，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拥有幻神能源，说不定还会和黑暗幻殿勾结，她是我神的敌人！”

“圣皇大人……”

君落羽仿佛听不见身前两个人的声音，眼睛早已不能从傲风身上移开，白皙的双手握成拳，指甲嵌入皮肉犹自不觉，无声地一遍一遍怒问苍天，怎么会是她呢？为什么会是她？！

为什么那个拥有幻神能源的人，偏偏是她？！

从他的眼睛里，傲风看到了痛苦和挣扎。

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傲风漆黑的眸子直视君落羽，坦坦荡荡，没有半点儿畏惧。

上一刻还能同生共死的两个人，这一刻却偏偏成了什么狗屁敌人，何其讽刺！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明明是朋友，明明很喜欢对方，命运却非要捉弄人，让他们处在了敌对的阵营，即使她本人其实和那个黑暗幻殿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理所当然，这个世界上，很多行动不论任何是非，比如坚持信仰排除异教徒，又比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是神之代言者，能背叛神吗？

君落羽眸中漾起幽幽寒光，信手取出锋芒闪烁的利剑，是落雪剑。

傲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清冷的眼里闪烁着一片深邃的精芒。

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大雨倾盆，很快，整个天地便陷入了一片朦胧。

“我……明白了。”

短短一刻工夫，就像几个世纪那么长。君落羽像是决定了什么，目光越发坚定，手中绝非凡品的利刃蓦地高举，瞬间挥落！

森寒的青光闪烁，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转瞬便被雨水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