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打赌

醉仙酒楼乃是小缘镇上最大的酒家。进门之时，乔小雅环顾左右，便见大厅座无虚席，小二不断穿梭人群中，热闹非凡，酒楼生意之好可见一斑。

黄温鸿命人将乔小雅带到了厨房，自己便回了后院办事。

侍从道：“这位是黄姑娘，跟我们老板打了赌，要把蕨菜做成美味呢。”

所有厨子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番，不屑道：“傻子才会把蕨菜做菜吃，小丫头，你是傻了吧？”

乔小雅也不恼，道：“借个灶台一用。”

几个厨子给她让出了一个来，一脸不屑地走开了。

那侍从也走到了厨房外。

乔小雅不慌不忙地拿出筐里的蕨菜，又取出昨日采摘的可作调料的野辣椒等物，一一处理好，再从隔壁取了块肉切成丝，一切准备完毕，热锅，放菜，放肉再放佐料，喷香的气息立刻在厨房中蔓延开来。其余几个厨子纷纷围了过来，便见乔小雅不慌不忙地将菜盛了出来，摆盘，一道蕨菜炒肉丝便出了炉。

她转头对那侍从喊：“好了，去请老板吧。”

不多时，黄温鸿赶到厨房，一看二闻，他从旁人手中接过筷子，夹起来尝了一口，眉头微动。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反应，毕竟一盘菜，好看或者好闻，都没有好吃来得重要。

见老板许久没有作声，一旁已有厨子不屑道：“蕨菜便是蕨菜，即便做得再好看，还是逃不脱难吃的命运。”

几个人哈哈大笑，黄温鸿却伸手，示意安静。

整个厨房都安静下来。

黄温鸿眼中闪着激动的光，他紧紧盯着乔小雅，道：“姑娘可否告知，如何才能将蕨菜做得这般色香味俱全？”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厨子们纷纷拿了筷子尝，一圈尝下来，再没有半句奚落之言。

乔小雅不说话，伸出了手。

黄温鸿会意，唇角一勾，从荷包中取出一两银子，正要放到她手心，乔小雅却收回了手，道：“再加一两，并且答应我，以后食材只从我这里进货，我便告诉你。”

侍从立刻道：“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乔小雅看向他，“赌约的内容是，如果我能把蕨菜做成美味佳肴，你家老板便付我一两银子，如今他还要问我做法，难道不该加价？”

侍从被她堵得无话可说，黄温鸿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又从荷包里取出一两，道：“可以。”

乔小雅将二两银子收好，这才娓娓道来：“蕨菜需洗净后煮熟，分瓣，泡水两三天，便可将苦味去除，我这些只泡了一天，还有些涩味，是以用了这些佐料中和，掩盖了蕨菜本身的苦涩之味。”

她又将制作佐料的几种植物一一介绍，诸如野辣椒之类，都是寻常可见，但从未有人想过用来做菜，当下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精彩纷呈。

她说话时脸上神采飞扬，那张清痩的脸也似乎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韵味来，黄温鸿看着看着，心中便是一动。

那一筐蕨菜果真按照三两的价格卖给了醉仙酒楼，黄温鸿道：“姑娘厨艺了得，且别具匠心，黄某想请姑娘来醉仙酒楼当掌厨。”

四下安静。

乔小雅的厨艺确实有目共睹，可在场的都是醉仙酒楼的老厨子了，哪能凭着这一道菜就服她？可老板这么一提，谁也不敢提出异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乔小雅身上。

乔小雅却摇了摇头，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黄老板，咱们还是先做好眼下约定的买卖吧。”

黄温鸿眼神微黯，但也知道急不得，便道：“好，我的提议，姑娘若是有兴趣了，可以随时过来。”

黄温鸿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约定了送食材的时间点，目送着她离开了酒楼。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乔小雅本打算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却忽然听到二房传来了尖利的哭喊声。她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左右无人，她索性停下脚步，沿着墙根绕到了二房的院子外面。

二房只有一个女儿，乔小馨，这哭声就是她发出来的。乔小雅贴着墙根站着，里面声音有些繁杂，但依稀还是能分辨出来。

就听乔兰桂道：“乔家就小元这么一个传人，若是没钱娶妻，乔家就绝了后，你一个姑娘家，迟早也是要嫁人，早嫁晚嫁都是嫁，由不得你不愿意！”

二婶道：“娘，我求你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先把大房的乔小仙卖了，给小元娶妻嘛！”

“你还说！要不是你出的这馊主意，凤莲也不至于……”

二婶连忙打断道：“好了娘，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看那小雅现在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让她听见了……”

乔兰桂连忙住了嘴，又对乔小馨道：“总之，乔家现在就你是适婚的年龄，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乔小馨恨道：“不嫁不嫁就不嫁！你别以为我是乔小雅那样好欺负的！咱们现在已经分家了，三房的婚事，让三房自己操办，想把我卖了给乔小元娶妻，想都不要想！”

乔兰桂捂着胸口：“你……你……不孝女！”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乔小雅连忙顺着墙根，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听着方才二房的对话，沈凤莲的死分明另有猫腻。她记得，先前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卖了，就是为了给乔小元娶妻的，那二两银子并未退还给李家，如今不过短短数日，他们又谋划着要卖了其他的孙女给乔小元娶妻，想来，那二两银子已经被挥霍完了。

他们这一辈，只有乔小元是个男孩，因此家中对他极为宠爱，尤其是爷爷奶奶。这种溺爱让他迅速成长为一个不学无术的人，非但无此，吃喝嫖赌，几乎没有他不会的。他们竟还打算要把尚且年幼的小仙卖了，可这又与沈凤莲的死有什么关系？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眼前仿佛骤然涌起一股迷雾，遮盖了视线。

乔小雅心事重重，连小仙的呼喊都没有听到。等她反应过来，小仙红着一双眼，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姐，你怎么了？”

乔小雅摇摇头，将脑中纷乱的思绪挥退，从怀中拿出给小仙买的烧饼，她显然饿坏了，狼吞虎咽的，险些呛着。

乔小雅一阵心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看了一眼沈凤莲的尸体，道：“小仙慢点吃，吃完，咱们去买棺材。”

乔小仙惊喜道：“姐姐凑够银两了？”

乔小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