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无处可去

她住的地方，在偌大帝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甚至很多人看一眼，都不会多在意。

老旧的公寓楼，看起来古板而有年代感，在这繁华的都市，就好像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楼道里的灯不知坏了多久，也没人来修，若不是借着屋外的路灯，她此时定会被门边的垃圾桶绊倒。

楼下住着一对外来打工的小情侣，男的是个装潢工人，女的则在服装店做导购。

两人一吵架，那是个震耳欲聋，飙出的脏话，也不堪入耳。

不过大多数都是她听不懂的方言，索性也不在意。

谁家小两口过日子，还没个磕磕绊绊的？

再者，世界太大，她们太渺小，没谁会在意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说不定人家还就享受这样的生活，白素浅这么想着，翻了翻口袋，才发现没带钥匙。

只能碰碰运气，敲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杨伊依微微仰着头，因为敷面膜的原因，声音低哝。

白素浅并不想接话，她们做室友，也不过才两个多月，她白天出门时，对方在补觉，晚上回来，对方十有八九不在。

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也没多少交集。

倘若不是因为现在这般处境，她也不会住在这里，哪怕这间房子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索性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不过，很显然，对方并不会看脸色。

只当她脾性如此，八卦笑着“听说，你被公司抄了？怎么古墨也不帮你说说话？”

白素浅自然知道在落井下石，并没什么意外，可能听多了，便也麻木了！

根本就没有心情搭理对方，放下背包，翻了翻冰箱，只发现两个鸡蛋，还有一个坏掉的西红柿，顺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幸亏储物柜里还有两桶泡面，不然的话，恐怕又得饿肚子了，外面雨那么大，出门确实有些困难。

坐在阳台老旧的圆桌旁，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白素浅愣愣出了好一会神，直到手机突兀的震动声，才惊回她的思绪。

即使没有备注姓名，那串熟悉的数字，早深深印在脑海里。

杨伊依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瞥了眼手机屏幕，眼中闪过好奇“不接吗？”

白素浅没接话，神色淡然，将那串数字拉入‘黑名单’！

仿佛这样，她和那个男人，就真的一点瓜葛也没有了！

心里这么想着，掀开泡面盒子，却发现，泡的时间太长，面都稠掉了！

她一向不喜欢吃太软糯的东西，所以，一般都不会煮泡面，用开水泡一下就好！

可此时，却没有心情计较这些！

杨伊依见她不接话，难得心情大好，在对面坐下，细细打量良久，方才开口，冷嘲热讽“白素浅，事到如今，你都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听到这话，白素浅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因为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此时神色。

短暂沉默后，突然冷笑抬头“不甘心？对于现在的处境，你甘心吗？”

这世界不会因为谁的不甘心，而改变它的运行准则。

对方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脸色微变，苍白难看。

随后两人良久沉默。

杨伊依回房的时候，见对方还坐在沙发上发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想到这里，不禁冷笑，安慰？

以她和白素浅的关系，这个时候，应该幸灾乐祸才对，不是吗？

这世界上，大抵有两者人。

一种像她白素浅一样，决然到让人心寒；另一种则像杨伊依一般，口是心非到让人反感。

不过这两人他都割舍不了，这是方宇此时的感想。

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女人，神色淡然的喝着咖啡，不禁皱眉，走了过去。

这里是酒吧好吗？

要喝咖啡不知道去咖啡店啊？

“最近往我这里跑的很勤啊？以前可是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人影！”方宇说着，下意识夺过她手中咖啡，转而让身旁人拿走。

白素浅耸了耸肩，神态散漫，也不阻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极尽自嘲，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方宇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沉默半饷，语气听不出好坏“浅浅，你那么聪明，这样做真的值吗？”

白素浅没接话，撑着脑袋，半眯着水眸，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似笑非笑“这么多年，我就任性过这一回，说实话，的确不值，可是……我不后悔！”

可以感觉到，在说最后几个字时，是多么决然！

方宇无奈叹口气，随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是啊！

她该怎么办？

工作没了，积蓄没了，家里还有几口人等着饭吃。

她能怎么办？

见她没接话，方宇似是想到什么“要不璐璐下学期的学费，我来……”

“不用！”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我可以！”

方宇见她还这么要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话也不客气“你可以？白素浅，到这个时候，你就不要逞强了。要不这钱我先借给你，要不就直接告诉璐璐实情！”

都失业了，还考虑那么多？

再说，白璐都研一了，完全有时间、有精力去赚钱。

总不能这个时候，还要做姐姐的全包吧？

再者，白素浅还要每个月固定寄钱回家，先不说老家叔叔婶婶需不需要，就那个上高三的弟弟，花费也不小。

前段时间刚高考结束，又是同学聚会，又是班级旅游，各项都要开支。

花费虽不多，但对如今的白素浅来说，确实拿不出多少钱！

“宇子，我打算回老家一趟，有什么需要带的吗？”白素浅没再纠结钱的问题，转而定定看向对方。

方宇没想到，她突然转移话题，愣了好一会，她已经七年没回家了，怎么突然……

方半饷方才回过神来“把你的心带回来，当初那颗不服输的心。谁说古墨这个奇迹复制不了，没你白素浅，他古墨算个屁！”

白素浅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方宇一项说话粗鲁，不过此时却很受用。

显然对方有些动气，接过啤酒，猛灌几口后，眸色复杂“浅浅，有时候我会想：当初，如果我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老家，或者踏踏实实的在工厂干下去，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会不会……”

听到对方忽然哽咽不说话，白素浅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动了动嘴角，有些僵硬的开玩笑“是啊！说不定，你现在都是孩子他爸了！”

“切，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就那点追求？”方宇一副‘聊不下去’的表情。

白素浅哂笑，也不接话！

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时间长了，便也不会想太多。

如果当初，他们没来帝都，或者说，像普通工人那样，安安分分的待在厂里，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甘心！

因为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便不知自己有多狭隘。

“看什么呢？”方宇见她神态肆意，顺着视线看向吧台。

“那小子呢？”说好帮她留住人的，在这待好几个小时了，都没看到人。

“放心，跑不了！”方宇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漫不经心道“若不是你指明要留住，我才不会受这气！”

白素浅诧异，他方宇什么人？

会是那种被人欺负，不还手的？

怎么可能！

“怎么？这里还有人敢给你气受？”白素浅似笑非笑的调侃。

方宇耸了耸肩，一脸深意“叶子姐特意关照过来的，我有那个胆跟她叫板？所以那小子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比我这管事的还悠闲！”

叶子姐！

不是吧？

虽然她和这个叶子姐不是很熟，但也不陌生。

是一个极为妖艳的女人，具体年龄不详，从样貌推断，应该四十左右。

在这条道。上混了多少年，就连跟了她六年的方宇都不清楚。

近两年也很少露面，生意场上的事，一般都交给方宇，除非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那个叫林彦泽的男人，是她介绍过来的！

那两人的关系？

方宇见她不说话，神色微敛，就知道她又开始乱想了！

笑的一脸邪肆，凑近低声道“说不定还真是个小白脸，你要是看中了，得花不少时间去帮他‘洗白’啧啧……”

什么叫‘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白素浅算明白了。

不过……

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有这本事，能搭上叶子姐的人，可不光光有副皮囊就可以的。

“越是有挑战性的人，越有价值！这点你应该比我要清楚！”白素浅难得心情大好，也没在意，接过对方杯子，灌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咽喉，凉遍全身，顿时让她放松下来。

方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极为自恋的向后抹了抹黄发，丹凤眼半眯，十分轻佻“拭目以待！”

“不会让你失望的！”白素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弧度，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杯子，碰上对方的。

她从来都是个极为自律的人，更不会让自己喝多。

所以，微有醉意的时候，便及时刹住！

“真不用我送？”方宇看着眼神有些迷离的女子，颇不放心。

“我可以，回去吧！”这里离不开方宇，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行，我叫人送你回去。失业是小，这大晚上的，要是失身的话，我可不好交代！”方宇自顾自说道。

白素浅不禁满脸黑线，有人这么比喻的？

索性知道他口无遮拦，也不计较。

恰巧见有人出来寻他，便推着道“我白素浅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主？真当我这防身术白练的？”

说着故作演示，要向对方胯下踢去。

幸亏方宇反应快，下意识后退一步，也不再跟她客气“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跟璐璐一样啰嗦！”白素浅笑着打趣，背对着男人，帅气的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