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营地,是华渝城的战警训练地。
二十年前,榕牙雪域发生天气异象,迪瓦国度犯罪率直线上升,且罪犯能力越发强大,为了缓解警会压力,当时的华渝市长苏擎率先颁布战警训练营地的统章,成立了迪瓦国度唯一的战警体系,成立专属的战警警会,当时的警会会长沈遇春,与陈氏集团总裁陈渐华,科技大师张历一起创办了战警训练营。
经过地狱般的选拔与考验的人,进入营地后,由张历率领的科研团队进行操作,通过顶尖科技对合格成员进行部分能力提升,编制入队后在模拟环境里作战,面对各种残忍的挑战,失败者直接死亡,成功者成为营地被待定的战警。
成为正式战警还需要经过最终的测评,每一年都会选出最优秀的人成为近战者,狙击者,突击者,策略者,侦察者,全能者,直接进入警会,而在这六个人中,全能者将会成为下一任新会长。
历年获得评级的人,照片都会留在荣誉厅中,供接下来的奋斗者们当做楷模;成为战警以后,执行任务里死去的人,他们的墓碑将立在英雄园里,每年的秋季双休日都会有人前来祭拜。
被雨露洗礼过后的桑树梢头上站着几只乌鸦,它们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发出断续的嘶哑叫声,扇动翅膀飞离了树枝,脱落的黑色羽毛蘸着水汽往下轻坠,轻微的风将它吹起,让它在空中翻转,漂浮,最后落在一块褪色白玉石铸成的墓碑上。一男一女从墓碑旁经过,衣角带起的风让羽毛落到了碑前。
这就是英雄园,除了这些整齐排列的墓碑与上面写着的年份与姓名,一切显得空旷极了。
陆何野的墓碑,照片上年轻的寸头大男孩笑得一脸灿烂,孟柏声跟张司南在墓碑前伫立着。
“沧浪岛的那场战斗,对于整个1926来说,恐怕都记忆犹新吧。”张司南缓缓道。
“他从来都是最伟大的策略者,我毫不怀疑。”孟柏声蹲下身子,伸手触到那张泛旧的照片。
“柏声!快走!”在铁塔顶端,这个男人提起步枪,掩护着气力不支的孟柏声撤退着。
那天夜里硝烟的气味似乎弥漫在她的鼻间,令她的眼睛也在泛酸。
“如果当初我按他说得做,不那么自以为是,他也许根本不会死,”孟柏声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一直都是我在1926的人生导师,他告诉我,人要秉承希望,才能够捍卫这座城市,我一直信奉着,直到现在……”
“柏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张司南拍拍她的肩膀,“在这些年里,何野一定都看见了,他一定以你为傲。”
“这五年的变化太大了,我活下来后也一直在做打算,我必须将当年的真相公布出来,可是……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途径,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孟柏声喃喃着。
张司南抿抿唇,抬起头,指着一处地方对她道:“看那边。”
孟柏声渐渐抬起头,循着张司南所指的方向,望向最高处的标志塔,上面依旧镌刻着那八个大字——百战不殆,捍卫华渝。
这是1926营地的宗旨。
记忆似乎跳到了十年前,还是十六岁的孟柏声留着男孩子一般的短发,在大雨与泥泞里跟对面同样满身泥水的少年搏斗着,只为了可以被选拔成为战警。她一次次地被击倒在地,脸上也满是淤青与鲜血,但她还是一次次地爬起来,继续挥起拳头。
“我劝你们还是回家吧,这里根本不适合你们这样的一群软蛋!”严厉的教官举着喇叭高声道,“尤其是自以为是的小姑娘们,这里是男人的天下!你们根本无法战胜男性的拳头!还在逞强做什么?!被折磨得以后无法成家,无法结婚,无法生出孩子,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
再次被击倒在地的孟柏声似乎已经动弹不得了。这时候,教官似乎有些心软,他走过去,放下喇叭,对孟柏声道:“女孩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遵循你父亲的意愿,做个普通女孩子或许更适合你……”
“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成家,结婚,或者生孩子呢……”孟柏声的脸贴在泥泞里,嘴里满是泥水与血水,她肿胀的眼眶里,那双眼睛异常坚定,“世俗的眼光真的那么重要吗……”
在教官微愣的目光中,她双手撑离地面,缓缓地站起身来,擦掉嘴角的鲜血,握紧拳头大叫道:“长官!1926没有男人和女人!这里只有战士跟荣耀!”
“捍卫华渝,将是我一生的荣耀——”
孟柏声现在都还记得被自己一拳击溃在地上的那个少年,眼里都是无比的震惊。
在场的无数人都为之震撼,她也是头一次在教官眼里看到了一抹肃然起敬的神色。
大雨磅礴中,那个满脸伤痕却稚气未脱,坚定的少女的脸跟现在的孟柏声平静的脸逐渐融为一体。
“那一幕我看在眼里,”张司南停到一座墓碑前,看着墓碑上孟柏声黑发时期的照片,缓缓道,“而且我也知道,孟柏声一直没变过。捍卫华渝,永远是我们一生的荣耀。”
孟柏声走了过去,看见那块墓碑,还有纪念作为英雄的她死去的碑文,下方为“阮鸣坤立”,她的眼中多了份愠怒。
孟柏声当即拿起一块石头,将阮鸣坤的名字不断摩擦掉。
“柏声你干什么?!”张司南连忙将她拉住。
“该死的是他!是他!”孟柏声难以控制情绪,将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中了那个名字。
石头滚到了张司南脚边,他望向那个名字,眼中的愤怒不比孟柏声的少。
这时,从入口出传来了响动,孟柏声逐渐冷静下来,被张司南拉到旁边的大桑树后躲了起来。
“左队,对了,还有,会长让您给他交的那份报告,递交时间提前了……”
“报告这东西需要我教你吗?你找一个同事改改名字编号,往内容里复制粘贴一些文字,然后打印出来不就行了吗?”左师立对身后跟着自己一直念叨的小战警不耐烦地挥手道。
“可是会长要求手写……”
“行了行了,刚开完会就别念紧箍咒了,好吗?唐长老?我一个人进去看看,你该上哪儿上哪儿去,那东西给我……”左师立摸着下巴,接过小战警手里的酒跟一个透明玻璃杯,便径直走入了英雄园。
躲在桑树后的孟柏声和张司南两人看着他走到了孟柏声的墓碑前。
他蹲下身子,将酒杯和酒瓶摆放好,一眼看见了墓碑上被刻掉的“阮鸣坤”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朝四周环顾,孟柏声也和张司南显得紧张起来。
左师立见四下无人,又看了那被刻的地方一眼,啧啧道:“刻这玩意儿的人,太有艺术感了,这必须加工资啊。”
接着,他咬开酒瓶,将啤酒往玻璃杯里一边倒一边说着,“真没见过你这种难搞的家伙,别的女孩都喜欢用高脚杯喝红酒,你倒好,不管什么杯子都拿来装啤酒,啧啧……糙死了。”
将酒放在墓碑前,他点燃一根香烟,吐了一口道:“你叫我一声哥,就永远是我妹妹——和过去一样,哥抽烟,你喝点小酒,但是啊,哥还是劝你,在下面少喝点儿,再强悍也敌不过小人的算计,何况你还是一姑娘家家的,听点话吧。”
“对了,看这,战警警会第二小队队长,”左师立秀着警徽,叼着烟道,自豪道,“你以前的位置,我没让给别人。”
桑树后探着头的孟柏声也听见了这句话,她微愣着,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这时,左师立的电话响起,他接起,一脸幸福:“善儿,你们到了?好,爸爸正在孟姐姐这儿呢,好,乖,在那边跟妈妈一起要好好的啊。”
等他挂了电话后,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玻璃杯当即碎裂开来。
“这做工,还不如纸糊的呢……”左师立吐槽道。
“你嫂子跟你侄女都被我安排去国外度假了,”左师立将嘴里的香烟捏下,他的眼神一下子凝聚起来,“警会风云孟柏声就这样死在了榕牙雪域,骗谁呢?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把这事调查清楚,要是你是遭人迫害,我绝不放过!”
接着,他将酒瓶拿起,将啤酒洒在墓碑前,拿起旁边的小石块。
下一幕,可以看见他逐渐离开的脚后跟和躺在啤酒里的小石块,还有被全部涂掉的阮鸣坤的名字。
孟柏声和张司南从桑树后走出,她望着左师立拿着啤酒,头也不回地走出英雄园,那坚定的背影映在她的眼中。
张司南看向墓碑上被涂掉的地方,缓缓道:“大家都在等你,柏声。”
“不会让他们等太久的,”孟柏声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抓过一缕金发,利落地切割下来,她蹲下身,放在墓碑前,“这里被埋的不仅仅是五年前的孟柏声,还有葬身榕牙雪域的第二小队成员。诸位在此,我孟柏声发誓,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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