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瑶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自从装病之后,父亲便不许自己看任何书籍了,连房门都不许出,怕被别人看出端倪,她就只能一日一日地拘在床上。吃了药之后额头会变的很烫,两颊也跟火烧似的,红彤彤的,嘴里每日都很干,皮肤也变差了许多。更郁闷的是,连先生的课也不能去上了,平白失了好多乐趣。
“哎…”沈时瑶叹了口气。
“瑶儿这是怎么了?”沈俞氏提着食盒推门进来。
“好…生…无…聊…啊…”沈时瑶懒洋洋地说道。
“别叹气了,”沈俞氏笑道,“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玉羹,还有金汤面。”
“我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啊娘。”沈时瑶郁闷道。
“小点声,你不怕外人听见了?”沈俞氏温声斥责道。“到时候还让那个鼻涕虫去找皇上提亲,让你嫁给他!”
沈时瑶连忙捂住嘴,“我不要,女儿才不想嫁给他呢,女儿要嫁,就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好好好,我女儿一定要嫁给这史上最好的男儿。”沈俞氏宠溺地摸着沈时瑶的头。“不过你可要记住了,凡事一定要谨慎。”
“我知道了娘,女儿一定谨记您的话。”
“觉得无趣的话,给娘背一背古人的《滕王阁序》吧。娘想听。”
沈时瑶撑起虚弱的身子坐起来,缓缓道: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嗟乎!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阮藉猖狂,岂效穷途之哭!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一文背完,只见母亲呆坐在床前一语不发。
“怎么了娘?”沈时瑶关切地看着沈俞氏。
沈俞氏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想起,娘也曾经有如此胸怀天下的豪情壮志。瑶儿,你可知你父亲为何不许你读那些儿女情长之书?”
“爹…爹可能是想让我知晓政事?”沈时瑶好奇道。
“不,你父亲只是想让你以后长大,不必拘泥在一方儿女情长里,能够胸怀广阔,遇事看得开,放得下,且有勇有谋,有智慧地过了这一生。”沈俞氏摸着她的手,缓缓道来。
“原来如此。”沈时瑶恍然大悟,“对了娘,你为何…还是不肯与爹说话?你还在生他的气吗?”沈时瑶睁大眼睛问道。
“不,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沈俞氏沉默了一会,说道。
“自己的气?什么气啊?”沈时瑶疑惑不解。
沈俞氏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温声道:“你还笑,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女儿知道了。”沈时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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