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剜心

九年前，云阁被灭，云葭就已没了血亲。

如今她唯一的血亲，就是那个即将病发死去的女儿。

是以必须尽快取到云葭的心头肉。

苏临深亲自前往水牢，命人将云葭拖了上来，哑声道：“这是你赎罪的方式，云葭，你怪不得谁。”

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云葭意外地没有什么反应。

他都能毫不犹豫断掉自己指骨腿骨，区区心头肉而已，云葭再了解他不过，对他来说，这只是眨眼间的事情罢了。

“我可以奉上心头肉，皇上可以让我看看浓浓吗？”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心心念念的，依旧是那个被苏临深带走，命不久矣的孩子。

苏临深胸口说不出的闷堵。

段风尘的孩子，当真就那么重要吗？能让她连自己的心头肉也不在乎？

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云葭微笑，单手将自己单薄的衣裳解开，便闭上了眼睛。

断骨之痛都挨过来了，剜心而已，她很快就能再见到浓浓，根本就……一点儿都不痛。

——我……我没有家了。

——那你跟我走罢，我会给你一个家。

“啊——！”云葭痛嚎，将手塞到口中咬紧，咬出一个又一个渗血牙印。

怎么可能不痛？

心上肉，是珍爱之物。

她的小九，她的心，他都能为了莫桑桑轻易剜去。

苏临深迅速剜下她的心头肉，甚至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便逃也似的转身急忙离开。

云葭心下一慌，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浓浓……你答应过我的……”

苏临深闻言，眉眼霎时一沉。

奄奄一息之际，想到的还是那个孽种……

他厉声沉道：“朕不是你，不会言而无信。”

明明答应了会帮他，最后却能够移情别恋，和段风尘一起屡屡陷他于险境之中。

他方才就不该心软的！

苏临深的确没有背信。

但将浓浓送来的人，却是莫桑桑。

数月前，苏临深登基，莫桑桑便一道被册为了皇后。此际她一袭华服现身水牢，与这里的肮脏不堪格格不入。

“你为何不说，当日是我将苏临深交托给你，你才成为苏临深的救命恩人的？”云葭质问道。

莫桑桑原本得意的嘴脸，在这句话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重要吗？”莫桑桑走近，睨了眼云葭胸前的伤口，没想到苏临深非但让人替云葭医治，甚至还动了让云葭离开水牢的念头，“云葭，那段时日本就是我在照顾他的，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当然重要！

她可以不在意苏临深救命恩人这个身份。

可她的清白，浓浓的身世，都需要莫桑桑来证明，证明她那时确实去了临广。

云葭张了张唇，尚未开口，便猝不及防遭莫桑桑一个巴掌甩了过来，打得她头晕目眩。

“你那时为什么不死在雪山里面？云葭，你要是死了，就不会受这么多折磨了。”莫桑桑一脚踹在她的心口，伤口登时裂开渗出鲜血。

她想用救命恩人的身份待在苏临深身边，云葭就不可以留。

否则，将来苏临深一定会知道，云葭才是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那个人。

而她，就会因为欺君之罪，万劫不复。

莫桑桑忽地一笑，拍了拍手，对她道：“云葭，我不妨告诉你，你和你那个野种的心头肉，都被我给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