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秘密

围绕棺材周边的百鬼眼中皆带着惧怕，与体型庞大的鬼王保持着一些距离，不敢有任何猖狂神色。

鬼王四目眼珠皆转，视线略过王小七，落在身后的棺材上。四目中满是贪婪之色。

王小七不明白老爷子棺材里到底卖的什么关子，能引来这么多的鬼怪，就连书中的鬼王都来了，都说坑爹这个词汇，今天怕不是在坑孙子。

知道鬼王得人少之又少，对于鬼王的印象，王小七也是在《聊斋志异》这本书中了解过，鬼王作为地府万鬼之首，地位高于一般鬼卒，能与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为伍，只不过鬼王生性贪得无厌、残忍暴虐，喜食鬼肉，没想到今天还真的见到了。

不说一开始出现的饿死鬼就没有对付的法子，更别说书中大名鼎鼎的鬼王了。

王小七有些欲哭无泪，今夜不知道是荣幸还是倒霉了。

先前暗淡下去的棺材，好像能感知危险，本能散发出金色光辉，无数的奇异符文，悬浮在棺材周边，原本桃木造就的棺材，如今倒像是金子造的，金色符文照耀之下，不少鬼露出忌惮之意，往后退去。

透过院墙而来的孤魂野鬼，吃不住奇异符文散发的金光，惨声一片，双目已被灼成灰烬，统统落荒而逃。

唯有身形庞大的鬼王，没有任何不适，只不过不曾有人发现眼底也带着一丝忌惮。

鬼王伸出一只手臂，指了指散发着金光的棺材，周边恶鬼虽然忌惮符文，但对于鬼王恐惧更是刻在骨子里，也只能听命行事，一股脑朝棺材冲来。

看着冲来的群鬼，王小七知道是活不过今晚了，怕是最终也会落下个被百鬼啃食的下场，心里已然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不过还是小瞧了这口泛着金光的棺材，强行靠近的恶鬼，全都化成了灰烬。

王小七看着从油漆下透出的符号，想必这就是驱鬼关键所在，难道在那个时候，老爷子就已经在准备了？但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所有的答案，他猜不透，老爷子如今去世，更不会爬出棺材跟他解释。

符文大显神威，再也没有鬼怪胆敢向前，瑟瑟发抖的杵在远处，人生前惜命，哪怕做了鬼也不想灰飞烟灭。

鬼王四目投向王小七，寒意粼粼。王小七身体感受着目光身体在微微颤抖，这是心底天性的惧怕。

“小家伙，把这口棺材打开，今天你可以不死。”鬼王开口，声音阴沉中带着沙哑，在他的眼中，活人怕是跟蚂蚁没什么区别。

话语间有着不可抗拒的命令，王小七神志开始模糊，老人都说莫要听鬼话，不然会被鬼迷心窍。眼下看来这话也不假。

迷糊之间，王小七能感觉身体完全不能控制，已经僵硬的身子，伸出手臂朝棺檐摸去。

安宁是对死者最大的尊敬，如今老爷子还未入土，就要遭受这份屈辱，作为孙子怎么可能助纣为虐，随了这群恶鬼的愿。

抗拒挣扎之间，王小七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一股血腥味瞬间充斥在口腔内，原本不受控制的身体，也软了下来，重重摔倒在地上。

“你找死！”鬼王大怒，被小小的活人误打误撞破去掌控，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呵...”

王小七笑了，缓缓站起身子，无力靠在棺材上，一抹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已经湿透的头发，落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今个要想动我爷爷遗体，先过我这关再说！”

眼下能保证老爷子尸体的，只能是这幅刻着神秘符文的棺材了，至于自己活下的希望，同样寄托在这口棺材上。

万事不随人愿，鬼王看出了王小七心中的念头，开口道：“这口棺材我确实没办法，但对付你却是简单。”

鬼王说完，一只古朴铃铛出现在手中。都说鬼王手持三角叉，拿着镇妖铃，居然是真的。

书中曾经描写过这支铃铛，本是地藏菩萨为人诵经时，挂在窗边的普通铃铛，地藏菩萨一日三经，时间久了铃铛也跟着沾上了佛法。

地藏菩萨成佛后，对有了佛音的铃铛极为不舍，便带走了这枚铃铛，取名镇妖铃。

镇妖铃吸收了佛门经法，发出的声响中亦带着万千佛音，妖鬼皆是阴魂之物，自然吃不住沾有地藏菩萨经法的铃铛。

传言地藏菩萨为了超度地狱中的万千怨魂，舍生取义将自己镇压在十八地狱之中，镇妖铃从此便遗留在地府之中。

只不过镇妖铃始终是没有生出灵性的死物，妖鬼取之，便认妖鬼作主。

鬼王手中铃铛轻轻晃动，清脆的铃声四散开来，院中的恶鬼统统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哀嚎声连绵不绝，整个院子都是鬼哭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悚然。

王小七同样不好受，头疼欲裂，脑袋仿佛不断膨胀的气球，胀鼓鼓的跳动，恨不得撞死过去。

佛法消除的就是尘世间的万千孽障，佛门讲究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一个寻常凡人怎么可能做到目空一切，沾染多少红尘，就有多少孽障，相应的吃苦就多。

对于王小七来说，单是亲情这关就过不了，更别说凡尘中的其他苦恼，坚持到现在还未昏死，靠的也只有强大意志力了。

“这就是王和志的孙子？”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眼下局面。

铃铛声应声而断，地上翻滚啼哭的群鬼，也消停下来，蜷缩般趴在地上。

棺材边的王小七，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无力的侧躺在地上，迷糊间能看清院墙上的两道身影，一黑一白。

“黑白无常，你们俩来做什么？”鬼王不善道。

面容凶悍，皮肤赤黑身宽体胖，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正是大名鼎鼎的黑无常。

黑无常没有搭理鬼王，回着白无常的话：“是。”

一生见财官帽下，白无常惨白脸上满面笑容，拉到外面的长舌头，并不妨碍言语对话。简单的打量几眼王小七后，阴笑着看向鬼王。

“王和志魂魄已到地府，这趟差事就算完了。”

“可这肉身我还未取到，难道要我空手而归吗？”鬼王不想善罢甘休，今日目的明确。

“大人说了，有本事可取，莫要牵扯活人，哪怕要取也是百鬼的事情，你已触怒地府规矩，大人让我们拘你回去。”

“大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鬼王想到一种可能，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

“你是要我们用铁链拘你回去，还是自个儿回地府。”黑无常冷语道。

“哼，我自己找大人请罪！”

鬼王不甘的看了眼棺材，随后仇视着看向王小七，身体缓缓下沉，最终消失在血海中。

王小七依旧躺在地上，脱水让他有些疲惫，他明白今个跟这鬼王，算是结下梁子了。

“吃的下就吃，吃不了统统滚回地府！”

白无常尖锐的呵斥道。

一干大小恶鬼，今天算是遭了罪，不说忌惮黑白无常的威能，就连那口棺材都束手无策，纷纷退回地府。

盘旋在天空的乌鸦散去，就连墙头的野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随着百鬼离去，院子中的彼岸花开始枯萎，重新化作血珠，跌落在快要干枯的血海之中，最后院中血海完全消失在地面上，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院子中只剩下黑白无常跟王小七，棺材符文收敛，已恢复成原本模样，忌惮棺材的黑白无常，并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看着王小七。

“你爷爷托我们给你带句话，后面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好好活着。”

王小七心中有许多疑惑想问，挣扎着起身，多次未果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白无常消失。

夜空重新恢复清明，满天的星光，还能看到几片云彩，王小七勉强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仰望星空。

从公交车托梦开始，就已经将他带入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老爷子早已备好的棺材，是不是已经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一切？

老爷子的尸体为什么会引来百鬼夜行？

在黑白无常与鬼王的谈话中，透露出来的线索少之又少，虽谈话过程迷糊但也听清，爷爷的灵魂如今已经身在地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向慈祥温和的爷爷到底是什么人？自己的父亲知道这一切吗？

“老爷子，你到底瞒着多少秘密啊。”王小七感叹道。

种种答案老爷子注定不能告诉他了，所有的秘密都将跟着棺材一同入土，在万千疑问和没头绪的思虑下，王小七眼皮愈发沉重，最终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