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兔子急了会咬人

王丽梅有很严重的沙眼这件事在我们小区里众所周知的，如若哭多了就会加速病情的恶化，所以我最怕的就是她哭，不是说心疼啥的，只是如果她那弱不禁风的眼睛真恶化了，那广大群众的唾液不得把我活活淹死。

我将楚易按到椅子上，急忙跑到里屋拿来医用箱，望他脸上的那枚巴掌印，轻轻的擦了点消炎水，脑子却满是月兰刚刚看我的眼神。

可能是我太手重又或是刚刚王丽梅的力度实在太重重，本就受不得疼的楚易咦哟地轻叫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冷漠，没有丝毫的变化。

楚易现在就是一块冰，温度为零，热度低一点就会更加冷，热度高一点就会化掉，趋于对后果的考虑，我一直卑躬屈膝着，不敢招惹他。

一边给婆婆擦眼泪也不忘一边说教的月兰，她阴阳怪气地安慰了王丽梅许久，在我处理完他脸上的伤后，将医药箱放回原位从里屋走出来后，隔着老远，我就听到了她对楚易突转的口风。

“……都说男人啊，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妈，现在哥有了嫂子自然也就不会把您放到眼里，你这就算是哭成了瞎子，也就我一个人心疼你罢了。”

成功受了月兰是蛊惑，我还未走近，王丽梅就冲到了我的面前，用手推脱我的肩膀，一下一下，重重的戳着我的肩膀，她一边逼我后退一边骂我：“赵妍都怪你这个祸害，要不是你易儿他也不会受伤，你是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和那些个破坏了别人家的小三没什么区别……”

她说我是狐狸精，当初想方设法的爬上楚易的床，对他的儿子施展媚术勾走了楚易的魂儿，逼得楚易不得不娶了我，还说我不知礼义廉耻，不懂老幼尊卑，总在医院里和别人勾肩搭背，对她这个婆婆恶语相向。

终于，我最后的一丝忍耐力被这些个散发着恶臭的恶毒字眼彻底崩断。士可杀不可辱，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我本性就是个母老虎。

我再难继续将她这些伤人的话听完，收住后退的脚步，巴掌重重地落在了手边的茶几上，陶瓷制的茶杯在桌上狠狠地颤了一颤，发出玻璃与陶瓷激烈碰撞声音。

“我不知礼义廉耻不懂老幼尊卑？自从我嫁到这个家里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那本家规里的哪一条哪一项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上班带小孩哪一个不都是我亲力亲为着，我手术站了一整天回到家也不敢说累，还得哄完悦儿把脏衣服都洗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在这个家里战战兢兢所做的一切，到了婆婆面前却都变成了理所应当！

我的内心积压了太多的情感，被一道名为忍耐的大坝隔绝开来，我错综复杂的情感被阻挡在高墙下，没有半点发泄的出路，只能一次次愤慨地咽下情绪，紧紧积压着，直到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就等着大坝崩塌的一天，痛苦便会将我完全埋没，尸骨无存。

“还有，我给病人检查身体怎么就变成纠缠不清了，如果真这样，那妈到医院看病的时候怎么不说给你检查身体的医生对你图谋不轨？”我顺着她抛给我的梗毫不客气的添油加醋又给扔了回去。

我的这句话让婆婆神情大变，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脸上的愤怒消失殆尽，握着纸巾的手很用力，就像要将其捏得粉碎。

“赵妍，你别以为我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学校里和楚皓迟秦轩然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的一直纠缠不清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胡乱的给我泼了一盆脏水，我就像是一下子跌到了臭水沟里，恶臭难忍。

而这并不是最让我崩溃的，最后给了我一刀的是她最后的一句话，

“……特别是悦儿的干爹叫楚皓迟的，对悦儿好的那是没话说，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悦儿她身上流着的究竟是不是我们楚家人的血！”

千言万语，我一下子没了再出口的力气，王丽梅的话就像是把我千刀万剐了一遍，痛到发抖。

“你！！”我抖着声指着她，却嘟囔不出一个字，我欲哭无泪地抬眼看她，却瞥见了她身后楚易那张突然黑下去的脸，他似乎是信了老妖婆的话，掰起了手指头算起了年月。

我忽然觉得十分的讽刺，对于王丽梅忽然的质疑我才意识到，她这话并不是无心之失而是刻意为之，我不知道介于悦儿的身份，她兀自怀疑了多久。

可能是我的情绪一下子起伏太大，我的肚子开始翻江倒海，丝丝的绞痛，让我一下子白了脸，有种分娩时孩子就要掉落出身体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悄然滑出我的肚子，心脏砰砰直跳。

我的身体忍不住的发抖，想开口问楚易他是不是真的信了老妖婆的话，可我是眼前就突然黑了，再难看到一点光线。

只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喷泄而出，然后刺溜刺溜地顺着我的大腿内侧蜿蜒向下，带走了我周身的力气，我就像是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用力的睁着眼，却依旧看不到光亮。

似降机时的昏沉感，我软软地落在了地上动也不能动，我好像听到了有人重复喊我的名字，那声音就像是从骨子里剥离开来痛快淋漓，让人心疼。

我还没猜出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便失去了意识。

我又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同于白天里那个恐怖糟糕的梦，在梦里我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楚易向我求婚的那一天。

楚易手里捧着鲜花，半跪到我的面前，脸上是恍如隔世一般惊艳的美好。晶莹剔透的钻戒在 黑盒子里闪闪发光，旁人羡煞我。

我望着他怀里的那捧红玫瑰，鲜红得就像是情人忠贞的血渲染而成的，艳丽诱人得刺眼，周边是羡慕嫉妒的眼光，将我牢牢的包围。

这时阳光正好，灼灼目光里我却心情复杂，不知所措。“预知”未来的我最后没敢接过那束红玫瑰，更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那枚钻戒。不是我不够爱他，只是我怕楚易最后不够像现在这样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