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七个恶人

叶久遥惨白着脸下车，好不容易才压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她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陆择言上车前只是接了个电话，接着就一路全速飙回了警局。

叶久遥很想让他注意安全，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一个陌生的人提出要求。

“头儿，你可算回来了！”

两人刚刚下车，一个娃娃脸的青年就兴高采烈地冲出来，手里还举着一摞厚厚的文件。

叶久遥站在陆择言身后打量着他，心里回忆起之前陆慎行给她做的科普——张前，陆择言的助手，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

事实上，他只比陆择言小一个月。

“哎，你就是那个……？”

张前猛冲过来才发现被陆择言挡住的叶久遥，不免有些尴尬。偏偏紧要关头又想不起对方的名字，顿时急得脸都红了。

“叶久遥。”

叶久遥低声报出自己的名字，随即把头低了下去。

张前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你好，欢迎你来啊！”

“平常那么聒噪，怎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陆择言嗤笑一声，拍了拍张前的肩膀，示意他赶快进去。

叶久遥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头儿，这姑娘不太爱说话啊，是不是路上你惹人家生气了？”张前三步并作两步赶上陆择言，悄悄问道。

“你怎么不说是你太热情，吵得人家心烦呢？”陆择言翻了个白眼。

张前被这一句话怼得没了脾气，只好抓抓头发，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行了，先把正事解决。”

陆择言说完，率先走进会议室。

里面还坐着两个人。在张前的介绍下，叶久遥很快认识了对方。

郑成国，45岁，经验丰富的刑警，曾经参与破获多起重大刑事案件，在这个藏龙卧虎的警局里，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老前辈。

丁媛，29岁，性感美艳的女警花，大方爽朗，计算机能力极强。唯一的缺点是——已婚。

“前辈好，我是叶久遥。”

和面对张前的时一样，叶久遥只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再也没有开口。

郑成国和丁媛已经知道陆择言向陆慎行求助的事，对这位著名教授派来的“帮手”，也抱着几分好奇。

只可惜，这个小姑娘似乎很内向。郑成国和丁媛都想尽快了解她，这种情况下却不知该如何入手。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破案。

“我现在来说明一下案子的新进展。”

一提到案情，张前的娃娃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目前我们已经确认了七名受害人的身份，也找到了他们的家属，对其进行了调查。”张前说着就拿出了一摞照片，却停下了动作，似乎有些犹豫。

“我没关系，你继续吧。”

叶久遥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低，眼神却很平静。

“额……好。”张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随即将照片一张一张贴到白板上。

叶久遥一早就猜到了照片的内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在亲眼目睹的那一刻，她的瞳孔骤然一缩，同时本能地感到一阵反胃。

——那是七张尸体的照片。

这些尸体个个惨烈无比，有人被割喉，有人被刺了数刀，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好无损的。而他们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极度的惊恐和绝望。

令人毛骨悚然。

陆择言瞥了叶久遥一眼，见她毫无反应之后，微微挑了挑眉，问：“能行？”

“……可以。”

叶久遥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脸色似乎更白了。

“那就好。”陆择言点点头，同时冲张前比了个手势：“继续。”

“接下来，这是七个被害人的身份。”

张前在尸体的照片下，又贴了七张正常人的照片，对应的正是七个死者。

“黎平，男，21岁，大二学生。”

“沈倩倩，女，24岁，酒店职员。”

“宋祁，男，29岁，平面模特。”

“苏小荣，女，32岁，理发店老板。”

“赵诚，男，49岁，银行经理。”

“徐婧，女，36岁，高中老师。”

“王盛，男，31岁，广告设计师。”

张前介绍完之后，陆择言换了个坐姿，问：“所以，你说的新发现是什么？”

“头儿你别急，我马上就说到了。”张前卖了个关子，这才继续道：“新发现就是……”

“这些人，都有案底！”

在场的人齐齐一愣。

“啊不，等等，说有案底不太恰当。”张前甩了甩脑袋，重新想了个说法：“经过调查，我们发现这七个人或多或少都做过亏心事。”

在张前的描述中，叶久遥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黎平高中时经常欺负人，为此逼得一个学生转学；沈倩倩是个小三，为了上位甚至害正室流产；宋祁则是多方劈腿。苏小荣是继母，表面和蔼可亲，实际上却虐待继子多年。

而赵诚，是利用职务便利盗取客户资金；徐婧极其势利，凡是没有给她送礼的学生一概冷暴力对待；至于王盛，当初曾经偷走同事的设计稿，令对方被公司开除。

除了赵诚，其他人做的事情几乎称不上犯罪。毕竟人活一世，没几个人能真正做到清清白白。

可是，这些“亏心事”集中在一起，会不会太巧合了？

“我们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调查到这些的。”张前摊了摊手，无奈地说：“而且，这些被害人的风评都不怎么好。”

“会不会是那种情况？”

丁媛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凶手会不会是为了伸张正义，才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杀掉呢？”

这个案子最难最古怪的地方，就是找不到杀人动机。

七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将他们集中起来，再统一杀掉呢？

而丁媛的说法，却可以解释这个问题。

陆择言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凶手——他们自诩为正义使者，认为法律消除不了所有的罪恶，为此便亲自“替天行道”。

其实他一开始也有过这种想法，但后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样想着，陆择言把目光投向了叶久遥。

她一直没说话，此刻也只是盯着那些照片，似乎在出神。

“你觉得呢？”

一道低沉的声线飘过来，顿了几秒钟，叶久遥才反应过来是陆择言在对她说话。

其他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觉得有点奇怪——之前办案的时候，不都是由陆择言起头，开始分析案情么？

今天，他却先征询叶久遥的看法。

或者说，他是想看看，叶久遥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叶久遥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她才慢慢地说：“我觉得，有两个奇怪的地方。”

两个？

在场其他四个人的视线齐刷刷集中在她身上。

叶久遥仍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半点紧张，只抿了抿嘴唇，继续道：

“第一，如果凶手是为了伸张正义，那么他应该会选择更显眼的对象，至少应该是一度引起轰动的人。”

的确，七名被害人所做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以此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差了点。

“第二个就是……”

叶久遥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谨慎：“这些人的死法完全不同，死亡时间也有一定差距，为什么就那么肯定，凶手是同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