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人跟我说过,千万不要注视一个人,否则你会爱上他。
不出意料的,我喜欢上了靳百川,当时的那种喜欢,可能只是小女孩懵懂的好感。
我从未喜欢过谁,也没有跟谁恋爱过,所以有点害怕,又有点担心,怕他不喜欢我,怕因为这份喜欢,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但这种顾虑,很快又被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所驱散。
完全没想到,想成为靳百川的女朋友,是一项多么艰巨的挑战。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确实做了不少蠢事,比如,像个初中小女生一样查看星座书,我是双子,他是天蝎,在爱情上似乎并不合拍,比如,厚着脸皮向他借书,然后还书时,在里面夹一张字条,假惺惺地说些感谢的话,比如,看到他在自习室看书,下雨天却没有带伞,默默坐在最后一排,望着他的背影发呆,从中午等到傍晚,只为能够和他同撑一把伞。
再比如,偷偷给食堂阿姨塞钱,只为让她们给靳百川打饭时,能够多盛一点。
再比如,联系爸爸生意上的伙伴,让他以自己的名义给靳百川捐款,其实花的全是我自己的钱……
这些事,后来被靳百川知道,他生了很大的气,甚至一改平时爱答不理的脾气,跑过来向我质问,他以为我在羞辱他,但我只是想帮他,不想看他那么辛苦地养家。
一个人的喜欢,可以妥协到什么地步呢?
大致就是,为了和他走在一起不那么突兀,丢掉所有名牌昂贵的衣服,去穿平常普通的地摊货。
放弃家里保姆精心准备的菜肴,和他去吃食堂里又冷又硬的白米饭,即使这样,还是觉得自己穿的很好看,食堂的饭菜又香又软,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就连空气里都是蜜蜜的甜。
我曾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曾以为,至少靳百川是喜欢我的。
直到简家的公司被围攻,最后独立难支宣告破产,直到爸爸的车子撞上天桥护栏,鲜血浸润的水泥路上散落着报废的零件,直到讨债的人,像潮水一样涌来,妈妈关上门,听着外面拍门的叫骂声,带着我和妹妹开煤气自杀……
我才明白,原来爱情是假的,甜蜜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一个冰冷的诡计而已。
他从来不曾喜欢过我,他想要的,只是看着我,看着我们简家毁掉,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靳百川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我。
也许是我醒来那一刻,望着他的目光有些仇视,靳百川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恍若未见地对我说:“起来吃饭。”
我看向他的手上,拎着一大袋日常的医药用品,和正在冒着热气的晚餐,没有说话。
靳百川走过来,把东西放在屋内唯一的桌子上,默默地低头把买来的饭菜打开,片刻后,才问:“伯母……她还好吗?”
我望着他的背影,那一瞬间,对他的痛恨又加重了几分,半晌,冷冰冰地回答:“还好。”
靳百川嗯了一声,似乎喃喃自语地:“那就好。”
上天真不公平,有人刺你一刀,看你没有死掉,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说出那句‘那就好。’
如果在三年前,我肯定会告诉他,不好,一点都不好,爸爸死后,简家彻底破产,就连房子也被法院宣告为公有财产,勒令我们尽快搬出,讨债的人堵在门口,他们用红色的喷漆涂着各种诅咒的话,甚至有人叫骂威胁说要杀我们全家,情绪失控的妈妈最终崩溃,为我和妹妹准备了牛奶,里面放了过量的安眠药,然后拖着我们两个在房间开煤气自杀。
如果不是警察赶到,我们全都要死,而现在,我和妹妹好好的,妈妈却躺在医院里,成了植物人。
原本,在没遇到靳百川之前,一切都很好的。
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儒雅顾家的爸爸,温柔美丽的妈妈,精灵可爱的妹妹,每个人都很快乐,现在全毁了,全都被靳百川毁了。
可是现在,他却对我说,那就好……
我看到他把饭菜摆在桌子上,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靳百川没动,拿了药水和纱布过来,蹲下身去碰我的脚,我躲了一下,却还是被他抓住。
“你做什么?”我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
靳百川头也不抬,把我的鞋脱掉:“现在是夏天,伤口不尽快处理的话,会被细菌感染的。”
由于长时间穿着高跟鞋,我的后脚跟已经被磨破了皮,再加上刚刚扭伤脚,看起来又红又肿,靳百川托起我的脚,先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水消了毒,我猝不及防,忍不住嘶了一声,脚下意识地收回了一下,靳百川抬头看向我:“疼吗?”
我没有回答,对上他的目光,偏过了头,又听靳百川说:“忍一忍就好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过了很久,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靳大少爷现在风光无限,所以就摆着有钱人的姿态,来同情我这个可怜人,还是说……”
我说着,停了一下,打量了他几眼,故意摆出最尖酸刻薄的表情,思考着该用什么样恶毒的话语,才能狠狠地反击回去:“靳大少爷现在对我余情未了,看到我回来,想要跟我重温旧梦?”
靳百川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我,仿佛在看我拙劣而勉强的表演,我强撑着连我自己都很讨厌的讽刺嘲笑的态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靳大少爷是不是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靳少爷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简妍……”
靳百川打断我,淡淡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悲哀:“我不是那样卑劣的人,你也不要为了气我,就贬低自己,因为,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的声音,和脸色同时沉了下来,一刻也不放地逼问着他。
靳百川一阵沉默后,才回答:“我想补偿。”
“补偿?”我觉得很可笑,倾下身接近他:“怎么补偿?是让我爸爸回来,还是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赔他的一条命?”
靳百川微微皱眉,眼神中居然有些疼惜:“简妍,你别这样,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关于伯父……那件事,我也很心痛。”
杀人凶手,现在居然在说自己心痛,多讽刺,多可笑。
我缩回脚,冷着脸:“出去,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靳百川没有动,我也不理他,直接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很久,才听靳百川说:“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听着地板上发出脚步的声音,我确信,靳百川是真的走了,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却停了下来,背对着我:“简妍,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明白,在大学的那段时间里,我其实……是真心喜欢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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