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剥削的时代

苏小沫被我的态度有点吓到了，愣了一秒，用更大的声音对我喊道：“你是懦夫么？你怕了么？如果我是你，我会让推我出门的人后悔，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用八抬大轿把我请回去，你做得到么？你敢尝试么？”

本来我是一腔怒火，没想到被苏小沫三句话给说的没了脾气。

见我不说话，苏小沫继续说道：“你是委屈还是怕了？有能耐你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穆诗雅坑了你五万块钱你就胆怯了？不敢和她们合作了？赔五万块钱算什么？我眼睛都不眨就答应赔给她，你有本事就去让穆诗雅求你，追着你屁股后面给你送N个五万块回来。”

“怎么了？”公司的董事长温雅从苏小沫的办公室门口经过，伸个头进来问道：“小沫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呢？还因为昨天赔款的事在发火么？”

苏小沫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屑的说道：“没事，就是有点憋气而已。”

我很不爽的说道：“你觉得憋气？我还觉得憋屈呢……”

“好啦好啦。”温雅董事长笑着说道：“小沫你也别生气了，我和凌天宇单独聊聊。”说完，温雅董事长就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平时很少来公司的，今天估计是闲着没事，过来看一看。

“还看我干什么？”苏小沫没好气的对我说道：“温雅董事长让你过去呢，你是让我送你出办公室才算对你的尊重么？信不信我也把你推出去？你也记恨我一次？”

妈的！我也是服气了，苏小沫这张嘴……反正我是讲不过她。

温雅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万人之上，无人之下！三十七八岁的未婚女人，平时很少出现在公司，但是公司的每个人都知道她，温雅的办公室是三面采光的，空间很大，装修的也很奢华，但是她却很少来这边办公。

温雅坐在写字台里面，微笑着问道：“别这么拘束，自己拉椅子过来坐吧，怎么一大早就和小沫吵起来了？她可是无数次在我面前夸过你，说你业务能力很强，办事很靠谱，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俩还吵起来了？”

我把自己在大通商务处受的委屈全都说了一遍，包括昨天的赔偿问题，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我用一种抱怨的语气对温雅说道：“苏小沫竟然还让我去和穆诗雅谈合作，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

温雅很平静的说道：“关于赔偿的事，昨天我也听说了一些，我们仔细分析一下，昨天下午我们公司就把赔偿的五万块钱退还到穆诗雅那里了，晚上穆诗雅就联系你要做下一个活动，你进入公司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自己琢磨一下，有没有哪个甲方是在你做好预算的时候要求追加资金的？所有甲方都巴不得活动预算越少越好，穆诗雅这么做，是不是太反常了呢？”

“你的意思是……”

温雅用她那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看着我，分析说道：“我的意思是穆诗雅要变相的把这五万块钱返还给我们。”

“她为什么这么做？”我看着温雅问道：“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穆诗雅这个人懂得行业规则……”说到这，温雅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很笼统，更加深入的解释说道：“你有没有站在穆诗雅的角度考虑问题？我们把活动做坏了，如果她一声不响的让这件事就过去了、不追究我们的责任，会不会被她的下属或者是竞争者当成是把柄握在手里呢？相反，如果穆诗雅要求我们赔偿，非但没有将把柄落在其他人手里，反而更能表现出她维护公司利益，为公司创造了收益，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你觉得呢？现在她主动找咱们，要把之前活动的预算扩大了来搞，这不就是在变相的把钱还给我们吗？在赔偿这一块，苏小沫给了她方便，而穆诗雅也得确是一个会办事的人，在得到赔偿之后马上联系你，我分析的是穆诗雅想要变相的把这些钱退回来。就凭这一点，我觉得以后我们公司和穆诗雅的活动可以多搞一搞，甚至在某些方面给予她一定的方便，送给她个人的贵重礼品，也可以多采购一些，当然，直接送钱也可以，只要她肯收，这就是行业的规则。”

我思索着温雅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她不愧是在这行业起家的，把这个行业看的很透彻。

温雅继续说道：“天宇，你是我亲自选入公司的人，我相

信我的眼光不会错，小沫也是我最喜欢的下属，很多时候我把小沫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当初你来公司我就把你安排给了小沫，我相信你们珠联璧合一定会有大作为，小沫脾气有点火爆，但是心地善良，你也一样，相比之下你要比小沫沉稳的多，你们在性格上可以形成一个互补，我真心希望你们俩可以撑起一片天，别让我失望好么？”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温雅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当应届毕业的同学都在四处投简历的时候，我已经被温雅安排到了苏小沫身边工作，为了照顾我的自尊，除了苏小沫之外，没有人知道我是被温雅亲自带进来的，而苏小沫正如温雅所说的那样，性格火爆，对事不对人，平时在工作中也不会给我什么特殊的照顾，完全是公事公办，这反而让我在心理上轻松了不少，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靠关系”混饭吃的人。

面对温雅深情的鼓励，我选择了接受，看着温雅点头说道：“我这就去找穆诗雅，和她聊一聊接下来的活动。”

温雅露出欣慰的微笑，对我说道：“去吧，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我能不能做的很好我也不知道，反正和温雅聊完之后，我莫名的多了些许自信，仿佛穆诗雅也没有那么值得我去憎恨一样。

职场，有它潜在的规则，而我能做的就是去适应这里的规则，离开公司的时候，我没有和苏小沫打招呼，走到电梯间却收到了苏小沫发来的一条微信：搞不定你就别回来，免得让我看不起你。

我找了一个竖起中指的图片回给苏小沫，一个人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去挤公交，这一身真是标准的业务员打扮，也是现代版屌丝的标配，其实我更喜欢简单的T恤搭配随意的牛仔裤，不要穿那么死板的皮鞋，滑板鞋才是我的最爱。

有没有感觉到我们身处在一个剥削我们自由的时代？为了工作，连自己喜欢的着装都没办法满足自己，穿着对于个人来说应该是很低的要求吧？可我们还要被迫接受、去妥协，这就是这个时代上演的无奈！

我和苏小沫闲聊的时候抱怨过这件事，苏小沫很霸气的说：别抱怨，还是因为你自身价值不够高，如果你身上有别人需要的价值，你穿着睡衣在家里等着，别人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来找你谈事情的时候，你就可以不用承受这种无奈了！

她成天就喜欢和我作对，而且她说的还真他妈的对！让想反驳的我都找不到反驳的话。

穆诗雅的办公室门外，看到我的出现，她似乎并不意外，当时办公室里面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好像是在开会，看到我出现在门外，穆诗雅简单的交代几句，就把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打发走了，她也起身走到一边的会客沙发边坐下，轻声说道：“坐吧，我等你一上午了。”

再次与穆诗雅坐在这张沙发边谈事情，感觉整个人都不怎么舒服，感觉完全变了，以前是什么样？我可以随意的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摆出很自然的姿势，甚至会给自己点一根烟，因为彼此很熟了，已经超越了合同上“甲方”、“乙方”的合作关系，在我心里，把穆诗雅当成是朋友，一个追求者，虽然她对我的好感并不强烈，但是不影响我追求她。

而此时，我正襟危坐，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来大通推销我们的活动方案一样，拘束感满满的，甚至有点小紧张，穆诗雅用面前的茶具泡茶，给我倒了一杯，这些都是以前我自己来的，现在……却是穆诗雅再做这些，一个很小的细节，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穆诗雅给我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从自己的写字台上拿过来一份A4纸打印的方案，对我说道：“活动流程按照你之前的做就行，仍旧是去功山镇那边的几所学校进行捐赠，但是捐赠的力度加大一些，另外媒体宣传这一块我们有额外要求，不仅限于网络和自媒体，至少要上电视媒体，不要求上云南省电视台，至少要上个昆明市电视台，活动预算费用是十五万，合同我已经草拟好了，你自己看一下吧，在最后面。”

听了穆诗雅的话，我迅速把A4纸的最后几页拿出来，进入这行工作，我签了大大小小数十份合同，不说对合同了如指掌吧，至少我能分辨出什么样的合同是正常的，什么样的合同是有猫腻的。

而穆诗雅起草的这份合同，里面猫腻大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