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了,将两个胳膊举到眼前,就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繁复的大红色嫁衣,绣满了暗金色的龙凤纹样,背景则是血红的曼殊沙华。
这图案有些眼熟……
宋清净店里的那个纸扎花轿!
那个纸人新娘压根就不是我的错觉,“他”早已经强大到在宋清净的面前堂而皇之地出现而不被发觉。说不定我和宋清净说话的时候,“他”就在某个地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我瞬间一身凉意,后背被汗水湿透了,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知道鬼见愁起作用没有,但唯一能肯定是“他”肯定来过了,这身嫁衣就是“他”对我的警告。
闫芳芳握住我的手,满脸疑惑:“大中午的穿个嫁衣躺在地上,玩cosplay呢?”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声地流着眼泪。
林梦佳见状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婵婵,你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
真相在我嘴里滚了滚,终于还是被我咽了下去。
不会有人相信我的,也不会有人帮得到我。
我绝望地摇摇头:“没事,我约了朋友拍照,想试下衣服来着,结果低血糖就晕倒了。我没事,你们别担心了。”
她们把我扶起来,又给我喝了点糖水,强制性拉我去吃饭。
怕她们看到我身上的暧昧痕迹,我偷偷摸摸地在床上换了衣服。她们还笑话我说最近好像变得奇奇怪怪的,我只能偷偷抹掉眼泪。
去食堂的时候已经晚了,人也不多。我们随便打了点饭,坐下一边吃一边闲聊。
我没心思聊,更没心思吃,满脑子都在想我该怎么办。
突然,食堂角落里出现了一阵骚动,好像是有人被噎住了。
好看热闹的赵小茜拉着我们就往那边去。只见人群中间一个女孩满脸紫红,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着。
有人打了校医的电话,有人替她拍背。
不知怎的,我右眼突然开始狂跳起来,身边好像有一阵冷风吹过。
“噗!”
那女孩突然吐出来一个黄色的东西,在地上蹦了蹦,直接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宋清净送给我——而我上午刚烧化的鬼见愁么!
我吓得没了气息,一个站不稳直接向后倒去,林梦佳手忙脚乱地扶住了我:“婵婵,你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被噎的女孩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我,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我再也坚持不住,转身推开人群就跑。
我躲不掉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一直来到操场,我停下来,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我妈打来的。
昨天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我爸借命的事情,我赶紧接起来,刚想说话,那头传来了村长着急的声音:“婵婵,你赶紧回来看看!你妈快不行了!”
村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走的时候我妈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我妈现在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回来!”
村长说:“就在你们江城人民医院,你赶紧!”
挂了电话,我抹了把眼泪就往人民医院赶去,路上我还给宋清净打了个电话让他也过去。
坐在出租车上,我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我几乎能肯定,这一切都是那个“他”做的!“他”怪我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导致了这一切,先是用大红嫁衣和鬼见愁吓唬我,最后又用我妈来警告我,“他”是想让我明白,我根本躲不掉,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我妈就躺在icu,医生说她是急性脑出血,基本上可以准备后事了。
我爸一言不发地蹲在急诊室门口,一夜就苍老了不少。
我颤抖着问:“爸,我妈到底这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脑出血?她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我爸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昨天她就喊着头疼,我就带她去乡里诊所挂了水,晚上回来说好多了,今天上午还下地干活呢,中午那会就直接栽倒在地里了!婵婵,你妈不能有事啊!”
说着,他竟然膝盖一弯,要给我跪下。
我连忙扶住他:“爸,你这是干什么!”
我爸力气大,我拉不住,他“噗通”一声跪下了,我也只好跪下:“爸!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爸抹了把眼泪,声泪俱下:“婵婵,爸也是没办法了!你当年能救爸一命,也能救你妈对不对?婵婵,那可是你妈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爸的话让我失望极了,忍着心酸说:“妈出事了我也很难过,可当年的事情明明就只是个巧合,我当年才一岁,能懂什么?而且我不是医生,你叫我怎么救我妈啊!”
我爸抓着我的手腕生疼,眼里闪着疯狂的光:“你去求他!婵婵,你去求他救你妈!”
我心里一沉,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我原本还打算问我爸关于阴债的事情,现在看来也不必问了,宋清净没有骗我,我爸的确为了自己活命,卖了我的身子。并且还打算为救我妈,再卖我一次。
生养之恩大于天,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拒绝我爸这个要求。
可是心里好疼,我也是个小姑娘,让我去委身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他怎么忍心?他可是我爸爸啊,我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我爸着了魔一样,似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他已经来找过你了吧?婵婵,你相信爸,他一定能救你妈的,爸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说完,他起身拉着我就要往外跑,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要先看看我妈!”
我往病房跑去,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的我妈,她戴着氧气瓶,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惨白,围绕着她的身子有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这是死气。你妈妈回天乏术了。”
宋清净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我回过头,他已经赶到了医院,脸上满是遗憾和心疼,拍了拍我的肩膀:“婵婵,节哀。”
他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我的心上,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和我妈相处的细节在我脑海里像电影一样放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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