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不入流的招式

武漪闭口不言，她虽跋扈，可对羊角风还是有所耳闻的，这病难以治愈不说，更有遗传的风险，试问哪家好郎君敢要她？

知女莫若母，她的女儿随了年少时的自己，争强好胜，又哪肯委身于市井小民。

只是这病确实不好医治，得从长计议才是，“绿儿，你速去将药熬来。梦姑，你且去请个信得过的大夫回来。这阵子便由你来照顾二小姐，切忌莫要让任何人靠近院子。”

二人不敢怠慢，忙退出屋去照做。

武漪紧紧攥着拳，脸色惨淡，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那，莫昭窕……怎么办？”

武夫人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缓缓道：“你好好养病，此事由娘亲自来处理。”

“可齐王妃那儿？”

“娘自有分寸。”

武氏当家主母派了心腹亲自送礼来时，莫昭窕正给乌巷里的一个穷苦老婆子上药。

因着大门敞开，梦姑如若入无人之境，一直进了厅堂。

“莫小姐。”

莫昭窕将老婆子送至门口，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相迎，“这不是梦姑么？好一阵子没见着人了，怎的来了我这破落户。”

梦姑平素里最见不惯矫揉造作之辈，偏生面前的这一位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往日宴上碰见，总免不得冷嘲热讽两句。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得笑脸相迎，将满面讥讽化为绕指柔，“我家二小姐刚刚回府提到了莫小姐的近况，夫人听后心疼不已，特命老奴送了些东西来聊表心意，希望莫小姐今后在这一方天地，活得潇洒恣意。”

恩威并施，这是要堵了自己的口。

莫昭窕接过她递上前来的锦盒，掂了掂，份量颇重，打开一瞧，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晃得她眼冒金星。

这封口费诚意满满，不收那就是给人添堵，也给自己添堵。

莫昭窕满意的盖上锦盒放置一旁，同梦姑作揖道：“夫人有心了，晚辈感激不尽。劳烦梦姑替昭窕向夫人与二小姐当面道个谢。”

梦姑自是瞧不惯她这见钱眼开的作派，可这不入流的姿态，却最能安抚人心，她满意的点点头，迈大了步子回府复命。

那一抹蓝于远处消失，莫昭窕这才敛了笑意，从锦盒中取出一锭金元宝小心把玩，摸到有一处时，手感明显不若别处平滑。

她将那枚元宝举过头顶，站在太阳底下仔细打量，一个小小的“武”字如颊边痣一般烙在了犄角旮旯处。

官宦世家最爱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烙下记号，这事本稀松平常，实不该大惊小怪。

可既是封口费，谁不是小心翼翼的赠予，生怕教旁人知晓了去。

又哪会像这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个好似认了主的，刻字隐蔽，这是料定了她手中拮据，不日便会花销出去。

这本是谁瞧谁欢喜的物件，此刻却如烫手山芋一般，让人心生愤懑，她将手中的元宝扔回锦盒，感慨万千：上梁不正下梁歪，古人诚不欺我。

也不知以西芹的律法，偷盗罪得蹲个几年？

她看了看那锦盒的大小，得，这武夫人还是要高明许多，妄想不费吹灰之力，要她往后余生牢底坐穿。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乃吾辈处事作派。

莫昭窕思量着取了一枚金元宝揣进袖中，余下的满满当当则原封不动藏于床底，这银子花了不妥，不花更不妥，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个寻事的由头。

珠儿外出打零工未归，莫昭窕实在不放心留莫炎一人在家，只得领着他一齐出了乌巷。

出了乌巷便是一条喧闹商街，饭馆，古玩店琳琅满目，她找了一家货品齐全的成衣铺子，为三人置办了几身行头。

掌柜的一听来人要了好几件成衣，料子选的亦是中等偏上，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

原看她粗布麻衣的，还以为是哪家农女，这会儿见她出手大方，只当是谁家小姐得了空玩些扮穷人的把戏。

这若是真的穷人，又哪会眼也不眨的一次性买了这么许多，结账时她更是掏出了一锭金元宝，直接做实了掌柜的猜测。

掌柜的笑咧了嘴，将人一路送至门口，“姑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莫昭窕拎着新买的衣服，牵着莫炎又去了一趟一品轩买了烧鹅与酱肘子，行经糖铺时又为小家伙买了一些口感好的饴糖。

直至一锭金元宝成了几两碎银，姐弟二人这才相伴着回了乌巷。

离乌巷不远处的烟雨楼窗边，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那人手执一柄象牙扇，瞧着渐行渐远的莫昭窕，勾唇浅笑，“怡然自得，本公子倒是小瞧了你。”

“今早齐王妃同武二小姐来过一趟，来势汹汹的，不过离开时倒有些灰头土脸，也不知莫昭窕耍了什么花招，意惹得那两位不快？”

小厮言语间满是遗憾，白衣公子听后笑意更深，“有些意思，只不过以武漪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看来她，有得苦头吃了。”

小厮继续说道：“听说武二小姐一回府就病了，似乎得了急症。”

白衣公子一怔，静默片刻后邪魅一笑，“吩咐下去，是时候回家了。”

“是。”

莫昭窕到家时，珠儿已烧好了饭，还炒了两个素菜，见她二人大包小包的进门，忙上前接过了东西。

“不忙收拾，咱们先吃饭吧。”说话间，莫昭窕已打开了烧鹅与酱肘子置于桌面上，招呼着莫炎与珠儿坐下，“快来吃肉。”

莫炎已好些日子没闻过肉香了，这会儿眼里闪着亮光，冲着那两道荤菜，一个劲的喊，“肉肉，肉肉，炎儿要吃肉肉。”

“小馋猫，珠儿先带小少爷把手洗了，再来吃好不好？”珠儿抱起莫炎朝水井边走去，替他细细洗了手，才带着他上桌。

莫昭窕已为二人盛好了饭，甫一落座，莫炎便如脱缰的野马，直冲烧鹅而去。

珠儿年岁不大，也有些日子没见着肉了，自然是馋的，可她更怕小姐碰上不好的事，她满面愁容的问道，“小姐，从何处得来的这些银子？”

莫昭窕无心瞒她，直言是武夫人的心腹梦姑送来的，知她小小年纪心思重，又多说了两句话宽她的心，“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鲁莽，如今所求不过是我们三人一生无忧。”

珠儿与她相伴多年，自然将她近来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小姐，等珠儿攒够了盘缠，咱们回老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