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大鱼已上钩

010大鱼已上钩

李氏生了炭火,又替莫昭窕沏了壶茶,便又兀自忙碌去了。

这屋舍虽破败,可一砖一瓦却是十分牢固,现下李氏开着门做买卖,虽有过堂风呼呼的吹着,倒也并不寒凉。

珠儿记着莫昭窕的叮嘱,便是心中有疑,此刻也仅是规规矩矩的饮着茶。

莫昭窕细细品着茶,眼神却是时不时的瞥向外头。

不多时,便有马车停在了屋舍外头,那马车的帘布上是绣了字的,四四方方的“白”字,十分惹眼。

待马车停稳后,先下来了一名侍女,小丫头撩了帘布一手护着女子下了车,那女子的面庞瞧不真切,穿了个狐裘斗篷将脸遮挡了大半。

那一行人少说也有十来个,除了瞧不真切的那位看着有些来头,旁的都是下人的打扮,一行人也不多做停留,拿了香烛篮子便一步步的朝着送子观音庙走去。

珠儿是识得这个标记的,在京城里头唯有齐王妃的母家,才敢如此张扬的在马车上绣字。

就是不知正中央的是白家哪位女眷,奕廉将军有几房侍妾,却是迟迟未有正妻,瞧这身段竟是一时辨认不出是哪一位。

莫昭窕倒是对来人身份了若指掌,此女名叫林媚儿,是奕廉将军最不受宠的小妾之一,她能在奕廉将军床前伺候,得的是白锦的帮衬。

林媚儿仰慕奕廉将军许久,却是郎无情妾有意的局面。

一日白家外祖父生辰宴,白锦递了一杯加料的酒水给予兄长,又将林媚儿关到那屋里去,霎时天雷勾动地火,奕廉将军这才不得不将林媚儿收入房,只是再也没给过好脸色就是了。

虽未有好脸色,可偶尔房事还是有的,林媚儿来此也是为了求个一男半女。

莫昭窕为何来梧桐山行医,一是此地地处偏僻,见不着京城里的那些个烦人玩意儿,二是守株待兔等着林媚儿,若她二人能结成姐妹,届时便可靠她引荐,攀上齐王妃这株高枝。

梧桐山这一处求子庙虽然灵验,可到底偏僻了些,想要上山求子更得爬足八千一百八十一节石阶,是以极少数富贵人家来此处求签。

仅有的一些,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免得让旁人瞧了笑话。

林媚儿一心想着母凭子贵,她虽被浇灌的次数不多,可每月也有个四五回。

将军虽厌恶她,却也不曾要她服用避子药,可她入府一年有余,这肚皮却是迟迟不见动静,心中自是十分着急。

直到前不久白锦生了小阿哥回门小住,她前去探望,方得知白锦悄悄来此处求的子,且是一求便瓜熟蒂落。

林媚儿嗔怪她太能藏事,白锦大呼冤枉,她这胎怀得是心力交瘁,害喜较旁人厉害便罢了,稍稍动作大些,便有滑胎的征兆。

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九个月,生子时又是闹得人仰马翻,早已是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给嫂嫂指条“求子”路。

她从前不信神佛,可一次次的失望后难免也对这些个东西有了依托,这山路虽寸步难行,却正因为不易才显得弥足珍贵,她每踏上一阶,便觉着离心中所愿又近了一步。

这石阶陡峭,她们一行走了大半个日头才到了庙前。

林媚儿将仆役留在了山门外,仅带着一名贴身婢女同僧人入了寺。

炉顶中香烟缭绕,金身佛像稳坐云端,林媚儿燃了三柱香,万分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拜了拜,嘴里头念念有词,“信女林媚儿求娘娘赐子,若能得偿所愿,定为娘娘再造金身。”

言罢,又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这才将香插入香炉里头。

柳媚儿欲转身离去,耳畔却响起了两人的交谈。

“二姑娘求了什么?”

“我已嫁为人妇,来了此处,自然是求子。”

“你若真有心求子,不妨找莫大夫瞧瞧,再迟些她可就走了。”

“三婶儿,那女大夫真如你说的那般厉害?”

被唤作三婶儿的妇人,同她挨近些许,“村头老李家成婚十余载,一直没添个一男半女的,头个两年更是连葵水都没了。

可前几日我陪她来上香,正巧碰上了莫大夫,开了些药又扎了几针,昨儿个她悄悄同我说已来了葵水,那量……可多着呢,竟是比她前个几年还要好。”

“子嗣一道,哪能强求,又岂是几副药扎个几针便能好的。”

“你若不信尽管让她瞧瞧去?怕是这会儿山脚下的屋舍已挤满了人……”

其后,她二人越走越远,那私语声更是远得断了音,可林媚儿却是反复回味着三婶儿的话。

倘若是真,自己便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待林媚儿一行人到了山脚,走到那屋舍处,还真有一列人排了老长,先前谈话的两人亦排在队伍最末。

她差翠儿去最前头打探,不过须臾翠儿便带了消息回来,“那女大夫模样俊俏,谈吐不俗,身后还跟了个小丫头十分精神,瞧着模样气度倒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

翠儿终日跟在林媚儿身边,十分的有眼力见,瞧人也绝不会出差错,兴许真是个隐匿世外的医者也未可知。

林媚儿同翠儿吩咐道:“你且去排队,到了再来唤我。”

“是。”

莫昭窕看诊十分认真,写方子,细心叮嘱缺一不可,过了小半日这队伍才走到了末处。

“莫大夫。”

莫昭窕对刘三婶儿眼熟得紧,见她又来了,关切问道:“前两日不是才看过,怎的又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刘三婶儿将二姑娘按在了长凳上,笑道:“你那药实在是灵,吃了两日我的头便不痛了。今日来是想请莫大夫,帮我家二姑娘瞧瞧。”

那二姑娘伸出了手,莫昭窕搭手诊脉,同她聊了些私房话,二人说得极轻,臊得小妇人羞红了脸,头也垂得极低。

“不妨事的,连着扎个三日的针,回去吃几帖药便能好。”

莫昭窕领着人上了屋舍最里头,梁上挂着厚厚的布帘,她轻轻拉上便将此处与外界隔绝。

“这干草十分柔软,你且在上头躺着,我替你施针。”

小妇人十分娇羞,这里头仅仅她二人,她亦是燥得满面通红,若是遇上个男大夫,怕是真得讳疾忌医。

从里头出来,莫昭窕给了方子,刘三婶儿递来诊钱,她婉拒道:“待病好,再给也不迟。”

她看诊一为打响知名度,二为引鱼上钩,这鱼儿因刘三婶儿上门,她感激都来不及,又怎好收她的诊金。

刘三婶儿不知她心中所想,先是夸她古道热肠,又夸她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莫昭窕近来日日被夸,早已练出了厚脸皮,倒是珠儿头一回听人夸自家小姐,与有荣焉之时,更是悄悄红了双目。

待刘三婶儿离去,翠儿赶紧扶了林媚儿坐下。

林媚儿伸了手,莫昭窕却并未替她诊脉,只是拿了丝线递于翠儿,由翠儿绑在她的手腕处,“夫人,可是求子?”

林媚儿倒是不避讳,点了点头,问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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