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待死亡

夏小美疼得想要把自己蜷起来，却偏偏被人按着，半点儿动弹不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哪能想得到，竟然会被自家婆婆给下了药。

虽然只是些安眠药，但十几片的药力，也不是她一个孕妇能受得住的。

很快的，身体被麻痹，她用尽全力，也只剩下了指尖的颤抖。

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变成了一个人的无能为力。

夏小美从来没想过，作为一个母亲，她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好在肚子疼得厉害，她才没有彻底昏睡过去。

“妈，求你了！他还小呢……”夏小美目光涣散，口齿不清地求饶着。

此时，牢牢摁着她的几个妇人放了手，她就像是砧板上一条软趴趴待宰的鱼。

“贱人，想要生个赔钱货拴住我儿，做梦吧你，老娘绝不会让你个下贱玩意得逞的。”

年老妇人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语声里的嫌弃和恨意，却是半点儿不少。

“仗着自己长个狐狸精样，就敢勾着我儿跟老娘分心，门儿都没有。”

虽然意识迷迷糊糊的，夏小美也听得出这是自家婆婆的声音。

紧跟着，她又听到了另外一个老妇人说话，像是隔壁的吴婶子。

“秦嫂子，小美这眼见着可就要生了，你这……”

说完语声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又接着开口。

“好歹也是自己亲孙女儿呢，你却不让生下来，嫂子，你也是真舍得。”

秦婆子冷笑了两声，伸手在夏小美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夏小美因为吃了安眠药，倒没觉得怎么疼。

可眼见着女人娇嫩的手臂上，瞬间出现的青紫，吴婶子心头却是一寒。

秦家嫂子也太过狠心了，即便不待见这个儿媳妇，下手也未免黑了些。

不留下这个孙女儿也就算了，毕竟计划生育正严着呢，要了这个就等不到孙子了。

可趁着儿媳妇不能躲不能闪的，就下狠手虐待，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这样的人，自己以后得尽量远着些，心思太阴毒了，早怎么没发现呢？

说不得啥时候看自己不顺眼了，也能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下绊子、穿小鞋。

“有什么舍不得的，一个赔钱的丫头片子，不处理了还留着过年啊！”

“正好借着这丧门星生下个死胎，晦气不吉利，让我儿休了她出门。”

“赶明儿再给我家良子娶个听话的媳妇儿，大胖孙子还不想有就有了。”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生娃的女人那可有的是，街上一抓一大把。”

依旧还是秦婆子的声音，对于弄死自己的亲孙女，她是半点愧疚也没有。

“这人都不能动了，孩子怎么还往下走啊？赶紧堵着，别让她生下来。”

吴婶子听了秦家嫂子这话，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整个人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产妇被下了药，自然是不能配合着生产，孩子能正常生下来的几率非常非常小。

可孩子自己生不下来也就算了，这都到了门口了还堵着不让出来，是想把孩子生生憋死啊！

狠不下心的不是吴婶子一个人，另一位陪着生产的妇人，此时也是面露犹豫。

最终还是跺了跺脚，咬牙把碍事的秦婆子挤开了，伸手接出了露头的孩子。

“咦？秦嫂子，不对呀，这……这是个小子吧？瞧瞧，带把儿呢。”

妇人捧着孩子，手还在打着颤，却在看到孩子下。身的时候，惊疑出声。

“不可能，我特意求了葛大仙儿给算的，怎么可能错了呢？”

秦婆子大声尖叫着扑过来，伸手把孩子抢到了手里。

“不应该呀，怎么会这样？哎呦，我的大孙子哎，可受苦喽！”

秦婆子虽然不待见这个狐狸精儿媳妇，可大孙子却是亲的。

“这孩子怎么不哭呀？脸怎么都青了？是不是没气儿了呀？我的乖孙子哎！”

秦婆子低一声高一声的哭喊着，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夏小美仅剩的一丁点儿清醒，已经不足以让她听清这一片嘈杂了。

她甚至连疼痛都不怎么能感觉到，却咬牙抓住最后一丝清明。

她想要看一眼孩子，哪怕是一个已经被落了胎的孩子，那也是自己的骨肉啊。

结果还没等她欠起身，就又听到一个妇人惊慌地大喊着——

“哎呦，别光顾着看孩子了，小美这是咋拉？不会是……血崩了吧？”

不知怎么的，这一句夏小美倒是听清楚了，脑子嗡的一声。

她就要死了吗？挺好，也省的自己的小宝贝走的孤孤单单。

夏小美放弃了所有挣扎，就那么静静地躺着，等待死亡！

屋子里如何慌乱，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只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恍恍惚惚间，她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一幢好高好高的楼顶上。

楼顶的风声呼呼作响，低垂的夜幕，衬得楼顶越发的空旷静谧。

女人站在楼顶的护栏外，只用手臂轻轻的勾着栏杆。

这个姿势让夏小美看的很清楚，女人也是个孕妇，挺着高高的肚子。

她努力伸出手，想要去接住这个女人，想要大声喊住她，让她别跳。

但她却惊恐地看见，自己的手穿过女人的身体，嘴里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夏小美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自己，果然已经死了。

变成了一缕幽魂的自己，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救得了别人。

可看着女人鼓鼓的肚子，夏小美又是心急又是不忍。

自己的死是没有办法，是被自家婆婆给算计了。

但凡有一丝希望，为了孩子，她都想要活下去，可惜——孩子没了！

以己度人，这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应该也是遭遇到了让她忍无可忍的事吧？

做女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伸出手，夏小美把人虚环住。

哪怕抱不紧，她也想要给这个陌生的女人，留下人世间最后一点温暖。

没想到在她把人环住后，竟然像是被吸附住了，无法再挣脱。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融进了这个柔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