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听到苏芸这般说，董三奶奶只轻轻清了下喉咙，这才勉强开口：“芸姨娘说得这是什么话，您是公爹的侍妾，说是奴婢可也算得上是长辈了。劳烦您亲自来接，是我这个晚辈的不是了。”

“三奶奶说得这是什么话！”苏芸在外面笑着道：“我可算不得什么正经长辈，你这般说倒是折煞我了。”

于夫人颇为意外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见她脸色煞白却勉力支持的样子，心中一软，语带不耐道：“好了，如今芸姨娘你也接到了我们，咱们就赶紧进城吧。没得耽误了时辰，让贵府上下久候。”

苏芸明显还是有几分忌惮于夫人的，闻言倒是没有反对。反正只要把人接回了董府，那就一切都好说。

马车重新缓慢走了起来，董三奶奶缓缓松开了林惊雨的手，低声道：“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林惊雨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轻揉着手腕左右看了下这对母女，想了想才道：“有些话虽然突兀了些，可我既然答应了要陪着三奶奶进董府，总该多嘴问上一句的。”

哪怕是勇闯龙潭虎穴，也当提前做些准备才是。

于夫人意外地看了林惊雨一眼，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你可是要问董家上下关系？”她声音中透着些许的疲惫，可又有一些欣慰。

林惊雨听得莫名，却还是点头道：“刚刚于夫人与董家的人对话虽然只有三言两语，可这里面提到的人和关系却颇为复杂，不知道董家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说着看了看眼前的母女，“三奶奶在董家，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处境？”

董家人员关系确实有些复杂。

董家老太爷几年前已经过时，只有董老夫人尚在，底下兄弟五人并未分家。来接董三奶奶的苏芸是董家二房老爷的妾室。董二老爷早年丧妻，膝下嫡长子在董家排行第三，正是董三奶奶的丈夫。

“我这女婿，不是我夸他有出息，是真的有出息。出身东峻侯府，却刻苦钻研学问。也是我当时眼光好，在那一种的纨绔子弟里挑中了这个女婿。两人定亲没多久，他就中举，更是在成亲前金榜题名中了进士。”于夫人说着脸上倒是多了几分欢快的神采，然而看到董三奶奶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又是叹了一口气。

“相比起他那些还在国子监里读书的兄长和弟弟们，我对他也是极为满意的。唯一不满的一点大约就是董家二房没个当家的主母，竟然让个妾室主持大局。”

董三奶奶是一年前嫁给董卿琢的，大约是因为二房是董二爷的妾室，那位苏芸、芸姨娘当家，所以董卿琢成亲之后不顾家人反对带着她直接去了任上。因为他要赶时间回京述职，所以提前走了半个月，由着董三奶奶收拾家当随后赶回来。

却没想到，这一对小夫妻才刚刚分开没多久，董三奶奶就早产了。

“董家有世袭的爵位，董大爷袭爵虽然没有降爵，可再多下一代就说不准了。”于夫人这话听起来倒是不算太在意爵位，“总是如此，东峻侯府也比一般人家强些。董大爷如今除了爵位外只有虚职在身。”

“母亲！”董三奶奶想要阻止于夫人。

于夫人只看了一眼董三奶奶，又接着道：“董二爷倒是比他哥哥争气些，如今在礼部任职，多少是能说上些话的。只是，他自七八年前丧妻之后就一直未曾再娶，膝下只有我那女婿一个嫡子。”

林惊雨抿着唇，听到此处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董二爷究竟有几个孩子？”如今的男人，不娶妻也是可以纳妾的嘛！

回答她的不是于夫人，而是一旁的董三奶奶。

“夫君下面有两个幼弟，皆是刚刚那位芸姨娘所出。余下还有三个妹妹，其中一个是嫡亲的妹妹，余下两人是另外两位姨娘所出。嫡妹今年十二，排行五，庶妹皆是十岁，一个在家中排行九，一个排行十。”

林惊雨在心中盘算了下，不算其他几房，只这二房的人员就是后世经历过计划生育的人无法体会的复杂。

这一家子人都快赶上后世过年的七大姑八大姨齐聚的水准了。

“那其他三房？”她心中认真算了下董家的人口，觉得头大。

于夫人淡淡道：“三房、四房和五房皆是庶出，并不在京中任职。”

哦，就是边缘人物。

林惊雨暗暗点头，对董家大致有了一个了解了。

于夫人看了一眼女儿，觉得这女儿根本就没在董家过过几天日子，只怕对董家人也只有一个大概的知道，要说了解只怕跟现在的林惊雨也没多大区别。

“男人不提，你们在内宅生活，对内宅的人还是要多了解些才好。”于夫人语重心长，原本想着能先把女儿接到家中的，却没想到中间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竟然让董家的人半路给拦了下来。

“董家老太君如今看似不怎么管事了，可这家中真要有事，她说话还是作数的。如今当家的是董大夫人薛氏，薛氏为人尚可。底下帮她打理事务的是你大嫂。”

于夫人看着董三奶奶：“董家大少爷不争气，你那大嫂看着和气，却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只看他家后院如今莺莺燕燕不少，却干干净净就知道了。”

这个干干净净，指的就是没有半个庶出的子女。

董三奶奶听着半响才道：“大房的事情，怕是于我无关。”

于夫人瞥了她一眼，道：“你这是跟着姑爷两个人过日子过傻了。也是我们家人口简单，我宠着你，把你给宠傻了。那深宅大院里，是你觉得跟你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的吗？”

董三奶奶被训得半响说不出话来，直到马车拐入了董家的那条街，她这才低声道：“让母亲担忧，是我不孝。”

于夫人叹气了一声，转而看向林惊雨道：“我这女儿还劳烦林大夫多多照应才是。”

她说着略微顿了下，这才道：“既然今日凑巧了，那我也去府上拜访一下董老太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