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珊珊若有所思,在笔记本上记下李彻的要求。
“你们燕国人真奇怪,砍我废物爹脑袋的时候不是挺利落?怎么到自己家事儿就拖泥带水的。”
从她进门到现在,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废物爹仨字在她嘴里已经提起来不下五次了。
李彻有自己的情报网,知道她在蒙国受了不少虐待,自然也就懒得跟她说什么孝道之类的大道理。
有言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就是这个理。
“宣传会后,让各大家族做好企划案等着,等封王盛典过后再选出签约哪个家族的项目。”
李彻说完,看见二黑不知道从哪端过来一盘葡萄,放在申屠珊珊面前。
“我刚才讲得够清楚吗?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申屠珊珊摇头,开始吃葡萄。
二黑有些心虚,生意上的事儿他不懂,刚刚压根没听,他自动回避李彻的眼神,也开始吃葡萄。
李彻突然觉得或许三狗是对的,三狗虽然自己不靠谱,但推荐的申屠珊珊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不像二黑。
算了,自己带出来的人,还能咋滴,受着呗。
他这么想着,就看见申屠珊珊一口气往嘴里塞了足足六七个葡萄,撑得腮帮子都鼓鼓的。
“这样方便一点。”申屠珊珊艰难地把葡萄籽吐出来,说完又伸手抓葡萄吃。
李彻:???倒也不必懒成这样吧?你们蒙国没有葡萄吃吗?至于吗?
“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他突然觉得好累,心累。
二黑轻快地哎了一声,拉着申屠珊珊跑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连葡萄带盘子一起拿走。
李彻的心更累了。
他打开手机,照例把明天的日常政务安排好,然后在消息框的最下面收到了鸽子的消息。
关于他的另外一个孩子。
鸽子说查到点线索,说新生婴儿被黑衣人无故抱走的情况在全国并不是独一例。
上次被抱走的是江家江辰三叔的孩子,江辰素未谋面的堂哥。
也是刚出生就被一伙黑衣人抱走了,还是江辰三叔家的独生子,说是取了名,叫做江风致,但没有入族谱。
李彻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走到楼道里面,给江辰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他堂哥江风致的事情。
“谁?江风致?我堂哥?”江辰声音听着是刚醒。
李彻把事情掐头去尾给他简单讲了一下,等着江辰那边回答。
“我三叔啊,这事儿我知道,三婶儿还是难产死的,家里大人说过。”
“但是我们江家的事儿你也知道,十年前一场大火,就剩我一个……”
江辰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李彻。
“你知道江家至宝烟云锦芝吗?”
“江家至宝?”李彻下意识重复道,莫名有些心惊。
江辰嗯了声,说江家那场大火是余白两家故意为之,江家至宝烟云锦芝就是在那场大火中丢失的。他运气好,被唐楚楚救了,后来又学得一身好医术,回来报答了唐楚楚,也报复了余白两家,但是至宝烟云锦芝却始终没有消息……
李彻回想了一下,六年前他刚来应天市的时候,余白两家也在四大家族之列。那时四大家族就是唐叶余白,据说最开始是江唐叶余四家,江家称得上是应天市第一豪门,余家是垫底的,后来江家被余白两家陷害灭族,白家靠着余家才上位一流家族之中。
约摸是六年前,江辰归来复仇,灭了余白两家,再之后是三年前国战,林宋两家靠着发国难财勉强跻身于四大家族。
李彻对这事儿有印象还是因为萧宝珠的堂姐萧宝香那时候和余家大少好上了,她妈孙凤又是个势利眼,因为这事儿没少在柳出荷母女俩身上刷优越感。
“烟云锦芝的事儿都有谁知道?”李彻问江辰。
电话那边,江辰嗐了一声:“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也不是啥秘密,都说是一个老神仙送给江家祖宗的,就是嘴上这么说说,没人信,做生意的嘛,图个吉利而已。”
线索到这里,算是进了死胡同。
江家被灭,丢了至宝烟云锦芝,江辰的堂哥江风致刚出生就被黑衣人抱走。
大将军府被灭,丢了至宝月下草,李彻的孩子刚出生就被黑衣人抱走。
但至宝去哪了?黑衣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都跟谜一样,李彻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这些告诉鸽子,让鸽子再去查。
李彻在楼梯口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进屋,被冷风吹得脸都有些发僵。
回到屋,又去萧宝珠屋里给一大一小掖了被角,他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萧宝珠睡觉并不安稳,眉头紧锁着,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李彻伸手,想抚平她的眉,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要是不小心吵醒她可就没法解释了。
他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这些话就像是长在他脊椎骨上的刺,他一动,这些刺就叫嚣着扎进他的肉里,让他动弹不得,痛苦又清醒着。
李彻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治好萧宝珠,助她早日恢复记忆,回到正常人应该有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六年前的记忆里。
可他的那一点点私心也在说话,说现在也挺好的,起码萧宝珠很快乐,而他也……他也觉得挺不错,他对萧宝珠罪行累累,怎么配快乐?
一夜无眠。
冬天天亮的晚,六点多天才蒙蒙亮,李彻连衣服都没脱,刚靠在沙发上眯了会儿,就被砸门声给震醒了。
柳出荷去开门。
门外,萧明德身后浩浩荡荡站在二十多个宋家的打手。
“进去!给我砸!”
打手们一股脑涌进来,把柳出荷撞到了一边。
萧明德进屋,冷笑道:“三天时间到了,你家那个贱种闺女还没准备好一千万合同,说好了的,逐出家族和族谱除名,一个不少!”
“柳出荷,你们一家要是跪下来求我并且把股份交给我呢,我愿意受累去爸那给你们求求情!”
李彻冷眼看着二十多个打手把刚睡醒的萧宝珠和萧明山押到客厅。
这是在演六年前的戏份。
萧宝珠小跑到柳出荷身边,紧张道:“妈,没事吧?”
“萧明德,是萧欣荣让你一大早就直接过来砸东西的?”
萧明德吐了口唾沫:“砸了个破门而已,那么生气干嘛?贱人,昨天你打我儿子那笔账还没给你算呢!”
“你们两个,把她腿打断,再摁住她让她磕一百个,不,五百个响头!”
“至于我这废物弟弟和弟妹嘛,把手里20%的股份交出来,我就发发善心,不光不让你们磕头,还替你们去爸那求情,不把你们逐出家族,怎样?”
柳出荷恨得牙痒痒,骂道:“你算什么玩意儿,股份转移需要其他控股人在场,你搁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萧明山也恨:“大哥……”
萧小兔经过上回这次有了经验,学着六年前萧明月的样子大哭,只是她是干嚎,雷声大,雨点嘛,没有。
萧宝珠把家人护在身后,瞪着萧明德:“我要见萧欣荣。”
萧明德此时已经不耐烦了,又催促从宋家借来的打手去绑萧宝珠。
见萧宝珠被两个打手摁住肩膀动弹不得,萧明德才满意地啧了声。
“老爷子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萧宝珠挣扎无果,直言已经拿到了一千万的合同,是和唐家的合作,但是要见到萧老爷子才能拿出来。
萧明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虽然一脸不信,但还是让打手在萧宝珠家四处仔细搜查。
最后从萧宝珠卧室找到了那份合同。
“是这个吧?”萧明德哈哈大笑,然后当着萧宝珠面撕碎了合同。
萧明山夫妻俩刚才的惊喜瞬间化作愤怒。
尤其是柳出荷,一下子冲到萧明德面前,刚想打他就被宋家的打手摁在了地上。
萧明山想去救她,结果也被打手摁在了地上。
“放开我爸妈!”萧宝珠这下是真动了火气。
她强压着怒火,朝萧明德冷笑:
“你该不会以为撕碎合同就能把事情解决了吧?”
萧明德说她死鸭子嘴硬。
萧宝珠气得直笑:“你撕碎的是用来备份的合同复印件而已,原件我已经让唐大小姐派人送到萧欣荣家门口了。”
她说完,不去看面色僵硬的萧明德,扭头朝钳制着她手腕的两个打手呵斥道:
“松开!”
两个打手没有反应。
“难道想让唐大小姐亲自过来求你们松开吗?”
萧明德听到她这话,从刚才的复印件的打击中缓过来,大喊道:
“少狗仗人势了贱人!唐大小姐怎么可能会为你出头!”
他话还没说完,就只见两个打手已经松开了萧宝珠,其他打手也都面面相觑,向后退了两步。
打手都是宋思远借给他的,六年前是,现在也是。
宋家的打手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得罪唐家?笑话!
萧宝珠走上前把萧明山夫妻扶起来,安慰道:“爸,妈,已经没事了。”
柳出荷回过神,按照六年前的样子,推搡着萧明德,让他赶紧滚出去。
宋家的打手显然不想得罪唐家,早已经从萧宝珠家里撤了出去。
萧明德被柳出荷推到门口,面色阴狠,小声道:
“柳出荷,六年前我没拿到的股份,现在可已经是实实在在到手了。”
“你昨晚打我儿子耳光的事儿没完,只要今天萧家拿到了参与绿头鸭十亿投资计划的竞选资格,我就跟爸说——”
“让爸把你那个宝贝闺女送给宋思远当狗!”
萧明山看老婆和萧明德僵持在门口,想赶来帮忙,刚好听到萧明德的话,沉着脸怒喝。
“萧明德,你给我滚!”
他现在不像是六年前,还盼着什么家族血脉亲情,萧家这群人眼里哪有半点亲情!
都是一群趋名逐利的苍蝇!
萧明德想着下午的绿头鸭集团的宣传会,心情大好,扭头走了。
萧家靠演戏攀上了武安王殿下,再拿到绿头鸭投资项目的签约资格,萧家,取代唐家成为应天市第一豪门指日可待!
而他萧明德,萧欣荣的长子,萧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将是萧家下一任家主!
门外,萧明德做着青天白日梦。
门内,萧明山夫妻脸色难看。
萧宝珠刚摆好被宋家打手弄乱的家具,叹气道:“大过年的,门坏了都不好修。”
李彻去厨房,开始做饭。
萧宝珠六年前的这段记忆中,本来不应该有他,只是萧宝珠不忍心看着他被捅,才强行篡改了记忆。
为了防止变故发生,李彻有意降低自己在这几天内的存在感,免得被萧宝珠发现事实和记忆有出入,再情绪失控犯了疯症。
不到一个小时,萧明山就接到了萧老爷子的电话。
说是合同收到了,但萧宝珠和宋思远的婚约也定下了。
宋思远已经发下喜帖,把婚礼定在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
即使知道是在演戏,重复六年前的经历,萧明山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愤怒和妻子柳出荷的绝望。
萧宝珠听完消息之后就一直沉默着。
直到快吃完时,她才有力气故作轻松地去安慰父母。
“爸妈,没事的,没事的……”
“你们还不相信我呀?我有办法的,看把你们愁的,哈哈。”
萧明山夫妻俩苦涩着点头,想到萧明德刚刚离开时说的狠话,后背发冷。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萧明山接到了萧明德电话。
是为了绿头鸭集团的事儿。
电话里萧明德气急败坏地吼着,说让萧明山赶快来绿头鸭集团一趟,不然后果自负。
萧明山愣住,视线和身边的李彻对上,又转向妻子柳出荷。
柳出荷撇了撇嘴:“不去!”
萧明山挂断电话,疑惑道:“萧明德想干什么?让我去绿头鸭集团?昨晚不还说别让我们一家出门丢人?”
柳出荷白眼一翻,把瓜子皮吐到垃圾桶里:“谁知道他,都逼我们把股份交出去了还在这儿对我们呼来喝去的,他算哪根葱?”
俩人说话间,电话又响起来,还是萧明德。
“三弟,你快点过来吧,爸说把你的股份还你!”电话里萧明德急得跟热锅里蚂蚁一样。
萧明山想到昨晚李彻劝他签字时说的话,和柳出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住。
李彻示意萧明山把电话给他,萧明山照做。
“是我,李彻。”
“好啊你这个臭乞丐!把手机给我三弟,快点!”萧明德催促道。
李彻一挑眉,冷声道:“想让我爸签字收回股份也可以,让萧欣荣亲自上门求他回去。”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没心情听萧明德在那边叽叽歪歪。
萧明山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
柳出荷疑惑道:“让萧老爷子过来求明山签字收回股份?”
李彻点头,解释道:“我一个战友现在在绿头鸭集团做事,他说绿头鸭的董事长最讨厌家族里面勾心斗角的事儿,我就请他把萧家的事儿跟董事长说了……”
萧明山恍然大悟:“那这是董事长为我们出头呢?”
李彻笑着点头,听老两口直夸董事长好人之类的话,心虚不已。
柳出荷最后总结道:“一个不认识的董事长都能为我们鸣不平,萧家那群人却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人心啊……”
萧小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学着柳出荷的语气道:“人心啊……”
柳出荷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又问从绿头鸭集团到他们家有多远,她都等不及看萧老爷子吃瘪了。
正说着,萧宝珠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出来。
“妈……”
萧明山看女儿瘦的皮包骨,心疼女儿,赶紧起身。
“乖女,要不要再睡会儿?”
萧宝珠摇摇头,迷茫地捂着心口,艰难地开口。
“我、我…这里……”
她一句话用了很大力气也没说完,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李彻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抱回卧室,平放在床上,再迅速给江辰打电话。
做完这些,他还没来得及安抚女儿和岳父岳母的情绪,就听见萧老爷子怒气冲冲的叫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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