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还来做什么！

“别吵了！大晚上的有病是吧！”

“你他妈的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了？疯了就赶紧去精神病院！”

“老婆你看楼下那傻逼哭的，真搞笑。”

……

对面楼内的灯也随着江北的怒吼声点亮了不少家。

除了对这不礼貌的行为破口大骂之外，更多的也是嘲讽。

一个男人，崩溃的男人……

在这个男人要扛起整个家的时代，他怎么能如此模样？

对妻子的拳脚相加，对女儿的恶言相向，曾经的一幕幕，都在这一刻深深地刺激着江北的心。

他是个人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这个标签不会随着他以后如何就会摘掉，就如上一世，就算他在外光鲜亮丽，但是在心里……他却悔恨了一生。

他紧握着玫瑰花的手关节处已经发白了，他的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仿佛随时可能栽倒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江北喃喃自语着，“我的女儿有什么错？”

他骑上了三轮车，双眼布满了血丝，发了疯一样的赶往医院。

“吱——”

路口处，急刹车刺耳的声音在江北耳畔响起。

“小子！那是红灯！你他妈不要命了吗！”

“你找死是吗！不知道看看车吗！”

“哭成这个逼样，你还是个男人吗？赶紧下地狱投胎去吧！”

“你们看，他哭得好像一条狗啊，这是死了老婆还是死了孩子？不对，这样的人哪配有老婆孩子，这个岁数了还骑着三轮车呢。”

被江北逼的不得不停下车的司机们摇开了车窗，对着这个脸上被泪水占满的落魄男人怒骂嘲讽着。

但江北全然不顾，只是埋着头向前努力的骑着。

是啊……他哪有资格配得上自己的老婆孩子？

美丽大方的苏婉蓉、可爱懂事的阳阳，她们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更完美的童年的。

可跟着他这么个人渣……她们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而现在，哪怕是路人都能看到他的落魄，能看到他的无能。

江北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愧对于“男人”这两个字的身份！

他不配！

“啊！！！”

江北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他的身体里仿佛藏着一头猛兽，但在这一刻却被死死的困住了。

这头猛兽只能借着江北的身体，来对这个世界发出属于自己的，无助的宣泄！

江北的情绪已经崩溃了，他感觉自己甚至要疯了！

三轮车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口，江北直接翻身下了车，人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划出了一截。

地上零碎的石子划伤了他的左臂，鲜血淋漓。

他那握着玫瑰花的右手也因为用力过猛，让昨天好不容易愈合了一些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那些玫瑰花明亮的包装纸外，沾满了他的血。

三轮车翻倒在另一侧，江北甚至听不到后方保安的大骂声，拼了命的爬了起来，踉跄着朝着医院的门口冲了进去。

阳阳感冒了，在发着高烧，很严重……

是昨天，昨天阳阳晚上就没有吃饭，然后回了苏家，加上昨天阳阳的情绪有些激动，再在外面被风吹到，很可能就着凉了。

尤其是阳阳一直在哭……那自行车后，回着头喊“爸爸”的小小人影又一次浮现在江北的脑海中。

错都在他！

江北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

他发了疯一样的冲进了住院部，冲进了病房楼，一层一层的寻找着，找着自己的妻女……

人应该都在吧？明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应该都在医院的吧？

要来医院也肯定是这家东海中心医院吧？

我……我还能见到我的女儿吧？

江北的左臂火辣辣的痛，流下的血水滴答、滴答的与走廊的地面碰撞着。

走廊内那些诧异朝他看过来的人，后面紧追着他以为他在发疯乱跑的护士……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嘲笑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无能。

四楼拐角，当江北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终于停住了。

眼前不远处，是那个坐在门口椅子上，捂着脸轻轻抽泣着的女人。

和昨天时一样，但是这一次，她是那么痛苦。

女儿病了……苏婉蓉的心也病了。

还有她旁边的苏栋梁，那个高大，穿着蓝色工服的男人，正站在苏婉蓉身边说着什么，表情愤怒无比，但看着苏婉蓉的时候，又不时的在叹着气。

他是苏婉蓉的亲弟弟，是个老实的小伙子，跟着父亲一起在外打工。

而刚看到这一幕的江北……仿佛被什么给定住了身子。

体内的野兽不再怒吼了，他的情绪也不再激动了，一切都在这一刻彻底的停了下来。

他的双手在轻轻颤抖着，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酸涩，视线逐渐模糊到只剩下那捂着脸哭泣着的妻子。

这一刻，江北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向下流淌着。

我该怎么办啊……我现在该过去吗？

江北在心里问着自己，但他没有答案

他多想走过去，安慰一下痛哭着的苏婉蓉，但是他不敢了……

这个曾经百亿身家的大老板，唯一怕的，就是面对自己的妻女，尤其是眼下这样的状况。

江北艰难的迈着步子，他想去看看自己的妻子，安慰安慰她。

他也想去看看自己发烧住院的女儿，在女儿身边，轻轻地握着女儿的手，告诉她，别担心，爸爸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她们现在都还好吗……

江北轻轻的走过去，胳膊上的血液还在向下滴落着，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仿佛麻痹了他的神经。

他每走的一步路，都是那么艰难……

“婉蓉……”江北站在不远处，轻轻的开口。

闻声，苏婉蓉的身体轻轻一颤，然后便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在那掩面流泪。

他来不来，对苏婉蓉而言都是一样的。

她自己是可以照顾好女儿的！

“江北！你他妈的还有脸来！”苏栋梁突然低吼了一声，迈开步子，朝着江北这边走来！

他已经握紧了拳头。

“栋梁……不用这样。”在一旁坐着的苏婉蓉也缓缓站了起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必要？

就算真的打这个人渣一顿，又有什么用？

能让她的女儿好起来吗？

但拳头的破空声还是来了……

江北侧着身子堪堪躲开了这一拳，然后朝着苏婉蓉走去。

“你……”一拳落空的苏栋梁猛地回头，“江北，你他妈还要干什么！”

苏婉蓉静静的看着满身灰尘，手臂上还满是划痕，血流不止的江北。

他还背着那年结婚时自己给他买的背包，那时的一切都还那么好，他的右手还握着几朵玫瑰花……

他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去挣钱了吗？

靠打架来挣钱的吗？

现在他又来这做什么？

“你还来做什么！”苏婉蓉那痛苦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再也压不住了。

她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江北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