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边说边轻拍着她的手,眼神鼓励,“你放心,回头遵着医嘱准时喝药,必能药到病除。”
沈轻韫心中温暖得很,无论何时,太后总是掏心掏肺对她好的,当初一力扶持她坐稳太子妃之位,如今中毒后的关切,都是实打实的。
“阿昙多谢太后娘娘。”
“这孩子,跟本宫生分什么,”太后嗔怪的道:“对了,方才那出梅女,你可听过?”
“未听过说书,但臣女读过的。”
闺阁中的梅女,遇见夜半入室的贼偷,便一气之下将贼偷告官,谁料县官收了贼偷的贿赂,竟倒打一耙,只道梅女是与人私通,败坏了她名誉。
她受尽冤枉无处申诉,便含恨悬梁。
甚至投胎转世时,尚有一缕幽魂盘旋老宅,若非遇见了好心肠的封生,只怕这桩冤假错案,还不会见分晓。
“说说看,梅女性情如何?”
太后如此问,沈轻韫微微思忖,便道:“梅女有些过于懦弱,只因着被陷害,而惧怕世人流言,便悬梁自尽,实在不可取。”
梅女遭遇可怜,可辛苦抚育她的父母经丧女之痛,又岂不可怜?
“亲者痛仇者快,”沈轻韫眼底幽暗,似是想到什么,“与其成为冤魂再报仇,不若活着的时候,就努力一把。”
“县官上面还有知府,地方上面还有京城,皇宫外就安置着登闻鼓,只要肯想法子,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到时候定能还她一个清白。”
太后听得暗暗点头,“你说的是,人总要为自己而活,那梅女连死都不怕,却害怕流言和冤枉,实在是愚笨。”
外头红梅凌寒盛开,屋中相谈甚欢。
沈轻韫还留下陪太后用膳,随后才被软轿送出了宫,怀中还捧着太后私库里的人参,身旁木盒里,是太医院抓的药包,眼神每每扫过时,她面上都是一片动容。
慈安宫。
惠嬷嬷送走沈大姑娘,回来时见太后郁郁的模样,便笑着宽慰道:“娘娘尽管安心,沈大姑娘是个福大命大的,必能化险为夷。”
太后叹气,“当年,本宫还是皇后的时候,遇到先陈王起兵叛乱,亏得阿昙母亲,沈家悠然搏命相护,这才捡回一条命来,那孩子脾气跟石头一样,素来不肯求人。”
“唯独性命垂危时,亲笔写信字字哀戚,祈求本宫护这孩子长大。”
“本宫这些年啊,一直惦记着这事,本以为那孙氏是个心慈面善的,谁曾想竟是佛口蛇心。”
太后想到这事,就气得面色愠怒,重重冷哼一声,“死者已去,但生者犹存,此事终归是孙家教女无方,惠心,回头你就去趟孙家,好好告诫一番。”
惠嬷嬷忙领命,并奉上热茶,“是,此事奴婢定会办得漂漂亮亮的。”
茶香袅袅,太后忽而一顿,若有所思道:“对了,阿昙既然已见过陛下,必是因着婚事,只是不知陛下定在何时,要本宫说,就不该避讳孙氏之死,早点嫁进东宫才好。”
惠嬷嬷明智的没敢搭话,心中却敞亮得很。
太后虽是这么说得,但对于沈大姑娘来说,那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东宫。
太子纪玚端坐书桌后,望着面前的子书辛道:“孤如今倒是愈发觉得,先生高瞻远瞩,尤其在立太子妃这事上。”
子书辛拱手,“殿下谬赞。”
“溧阳侯府虽没落,但沈大姑娘能得宫中太后和陛下另眼相看,本就非同一般,更何况太子妃之位,无论是择定清流人家还是武将世家之女,终归有失偏颇。”
他声音清朗,听得纪玚暗暗点头,神色越发满意,“你说得对。”
“与其在文臣武将间博弈,孤不如退而求其次,选个沈大姑娘,至少让太后和父皇都满意,这才是顶顶重要的。”
“殿下英明。”子书辛颔首。
纪玚得意挑眉,萦绕在心头许久的大雾散开,他也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本以为这是步好棋,谁曾想不过一夜之间,竟横遭变故。
早膳刚过,东宫便收到口信,说是陛下今晨在慈安宫陪太后用膳,期间说起了太子婚事,不知为何,母子间起了争执。
“……奉茶的宫娥听得清清楚楚,似乎是陛下改了主意,又不愿沈大姑娘入东宫,然太后娘娘却执意如此。”传话的内侍战战兢兢跪着回话。
“后来呢?”纪玚神色紧张,追问道。
内侍茫然摇头“惠嬷嬷将众人都遣了下去,后来的事,谁也不知。”
纪玚勃然大怒,“混账,这点小事都查不清楚,要你们何用!”
内侍们慌神磕头,连个求饶的话都不敢说,还是一旁的子书辛温声开了口,“殿下稍安勿躁,此事尚未查明,仅凭打探来的三言两语,算不得什么。”
纪玚冷着脸坐下,平复着心绪,子书辛朝着内侍微微摆手,内侍看得明白,忙轻手轻脚退下。
“此事若要打听清楚,却也不难,”子书辛缓步上前斟茶入盏,缓缓推到对面,纪玚果真回了神,抬眼望过来,他勾唇道:“只需殿下也去趟慈安宫。”
他好看的眉眼温润如画,说出的话更是让纪玚神色缓和。
慈安宫今儿个尤为热闹,早膳时陛下来的,午膳时太子殿下来的。
惠嬷嬷目送太子远去,折回主殿时,就见太后默然深思的模样,便悄悄站定一侧,过了会儿才听见太后问话,“太子所说,你觉得几分当真?”
“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打听过了,昨儿个沈大姑娘过御花园时,碰到过太子殿下,”惠嬷嬷琢磨着,“许是太子殿下见过面,起了心思?”
太后凤眸轻眨,神色几经变换,终是微微一笑,“无妨,本宫也跟太子说了,阿昙这孩子也是有主意的,能不能成就看缘分这事。”
惠嬷嬷失笑,太后这是生了看热闹的心思,明摆着要太子屈尊,去讨得沈大姑娘欢心么?
这厢,难掩怒气出了慈安宫的纪玚,看着长身而立不远处的子书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待得知太后话中深意后,饶是子书辛,也不由愣神,太后竟如此器重那沈大姑娘,连太子也越不过去?
纪玚憋屈极了,在殿中来回踱步,“孤乃是太子,何等尊贵的身份,愿意娶了那沈轻韫,已是屈就,何至于还要看她的脸面?”
子书辛心思流转,直到太子殿下火气发散完了,这才道:“恭喜殿下,太后娘娘此举,定是想考验殿下的诚意。”
薰炉袅袅,子书辛分析一通利弊,纪玚也终于被说服,没好气的道:“好,孤就按你说的去,不就一个沈轻韫,孤定手到擒来。”
他很是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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