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五毒笔洗

“李玄，你小子是越来越长行市了，以后啊，那些荒货，你也不用再往我这带了，我不收。”

刘溪充满了嘲弄的声音于前方响起，还陷在无穷悔意中的李玄立即一惊，回过神来，连忙低声下气地道：“别啊刘老板，我刚才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我、我现在就给林老板道歉！”

两百万已经是别人的了，倘若再影响到自己的生意，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生怕失去这位大主顾的李玄立即转身，看着林萧那张沉稳的脸庞，心里别提有多别扭和妒恨，可还是只能放低身段，哭丧着道：“林、林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我刚才说的都是疯话，别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毕、毕竟您这两百万的物件，还是从我这里收过去的不是？”

林萧望着他略显扭曲的神色，嘴角微掀，言道：“是啊，多亏了你，我才赚了两百万，谢谢。”

李玄一听，只觉心脏抽搐得更加痛苦了。

谢谢两个字，对此时的他来说，打击的力度比任何喝骂都要高。

旁观的刘溪眼皮一跳。

两百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再加上这句‘道谢’，足以让李玄铭记一辈子了。

最狠莫过诛心啊……

——

走出玉洗斋，火辣的阳光迎面洒来。

林萧抬手遮了遮前额，准备先离开这里。

去掉准备给林绮的手术费和各种杂七杂八的欠款，还能剩下一百二十多万。

“以我目前的境况来看，对未来得尽早做打算。”

“要想以后的路平坦，就必须有足够的名声，玉洗斋的刘溪，可以先列为一个突破口。”

“在他面前显出我这一手鉴定古玩的技艺，即便唐突，也不妨事，这一行，对有本事的人，还是相当包容的。”

“现在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多逛逛古玩市场捡漏，虽然漏并不那么好捡就是了……”

林萧默默思忖着，眼睛随意地往两边摊位瞟去。

在快走到古玩市场的门口时，他的目光就突然收回，脚步于不经意间放慢，停在了一个古玩摊上。

摊主是个光头男人，一脸横肉，看上去凶神恶煞，正在跟人微信聊得欢快，见到有客上门，也没挤出什么笑脸，只是抬头把目光投了过来。

“看上什么直接问价。”

他撂下这样一句话便没再多言。

林萧眯了眯眼睛，蹲下身来。

看样子，这个摊主，不是专门经营这一行的。

嗯，那也更省事了。

他的眼神，慢慢望向了摊角边缘的某物件。

那是一个白褐色的笔洗。

外边雕有蟾蜍、壁虎、蜈蚣、蝎子、毒蛇这五毒之图。

“好精巧的高浮雕手法。”林萧心中暗赞一声，装作随意地将那笔洗拿起来，悄然细观了几眼，又有些惋惜：“灰尘过重，好好清理一下就行，但划痕多了点，灰尘价值略跌，勉强算是中品。”

如是想着，他故作小白模样，冲光头男人问道：“这个洗墨的碗还挺好看的，怎么卖？”

后者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耐地道：“五百，不还价。”

“行。”林萧点头，“微信支付吧。”

东西卖出去了，还没有被讨价还价，光头男人的脸色，登时温和了些。

转账完成之后，林萧揣起笔洗，起身很快走出了天辉古玩市场。

望着手里青褐的笔洗，他心情大好。

但这并非因为又可以赚一笔钱的关系。

而是，自己又捡漏了。

对于一个古玩鉴定师来说，捡漏，是最大的乐趣来源，无论这个漏的价值高还是低，都能带来一种其他事物难以比拟的成就感。

“应该是清中期的物件……这五毒高浮雕的技艺，可是为其增了不少价值啊。”

林萧思索着，冷不防肩膀忽然被人一拍。

他侧过头，就见一张带有愠怒的雪丽俏颜出现在自己视线内。

“终于把你等出来了！”对方如此说了一句，随即板着脸道：“把小绮的医药费都拿去买了一大堆假货瓷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心血来潮吧。”

林萧淡淡一笑。

来者是前身那位发小张茹，林绮住院，一直都是她忙前忙后，筹集医药费也是，可以说十分尽心尽力了。

如此挚友，继承如今身份的林萧自是不会冷淡以对。

“心血来潮，就这种理由？！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总之先跟我去医院……”张茹皱着那双柳眉，忽然注意到了林萧手里的笔洗，美目含怒道：“你又买了这些没用的东西？！”

后者摇头：“欠你的钱，要从它这里取，可不是没用的东西。”

张茹一怔，旋即惊疑道：“你，该不会也要卖赝品给别人吧？”

林萧笑意浓了几分，还未开口，便听见耳畔传来一道陌生的沙哑嗓音：“冒昧打扰一下，小兄弟，你手里的笔洗，是在天辉市场靠近门口的摊位上买的么？”

虽是询问的话，但语气却透着一股悄然的笃定。

林萧侧头望向声音来源处，入眼的，是一个身穿唐装的瘦削老者。

对方正打量着他，以及他手里的笔洗。

“的确是在那个摊位上买的。”林萧径直回答，也没隐瞒。

老者眼底迸出一抹了然，笑呵呵地道：“是这样的，老头子我刚才也看上了这个笔洗，但临时有事就没来得及买，等我调转头要再去买的时候，却听那个老板说已经被人给买走了……好在，小兄弟你还没走远。”

“噢？”林萧目中浮起一丝玩味，他没有接话，而是等待下文。

老者见此，仍是不疾不徐地道：“年纪大了啊，就想着买点这种小玩意，我实在是很喜欢这个笔洗，这样吧，年轻人，听说你刚才是五百块买走的，我多出五百块，你把它卖给我，怎么样？”

很客气的话语。

然而，林萧无动于衷。

他与老者的眼睛对视，笑意未敛：“清代和田玉五毒笔洗，以高浮雕技艺雕刻五毒，外形精巧灵动，寓意清净美好，您真要想买，那这五百块后面，可得再加几个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