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拆台

“大家都跟我进去吧！”

村口这座青砖大宅院里住着李林铺村长一家，据说历史能追溯到清光绪年间，曾属于某位大地主。

当时李林铺的所有村民，都属于那位大地主的佃户。

“待会儿村民会把家里的老物件，都拿到这里，你们看上什么，自己谈价钱。”

说白了，今天就是一场实践考核。

连同周阳在内，一共35位同学，都是考生，刘东来就是监考老师和阅卷的主考官。

“每人3000块钱，都看仔细喽！”

“能不能捡漏，看你们自己的眼力；如果打眼，也别抱怨。”

见刘东来提醒学生，老村长李有根笑呵呵的露出一口大黄牙：“咱们村里拿出来的老物件，根本不可能有假货，怎么可能打眼？”

“大爷，少拿这些车轱辘话忽悠人。”

看了眼满脸通红，有些激动的学弟学妹们，周阳忍不住开口提醒。

“李林铺靠近省城，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被那些铲地皮的地耗子掏了多少遍。”

“就算哪家祖上真传下了什么宝贝，也早拿去鉴定了。”

“留下来的老物件，要么不值钱，要么你们要价太高，根本不值当。”

“不然的话，那些古董贩子，早就闻到味跑来了。”

“真要是想捡漏，还不如去鬼市、城隍庙、棉纺厂、紫光寺和古玩街。”

周阳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李有根脸上有些挂不住，笑容越来越勉强。

也像一盆冷水，泼在同学们的心头上。

让他们那颗滚烫的心，总算是冷静下来。

“谁说的？有些压箱底的东西，我们以前只不过不想卖，根本没有拿出来。”

站在李有根身旁的中年男子，对周阳的话很不服气。

“再说了，你说的轻巧。”

“找专家鉴定，难道不要鉴定费吗？”

“有时候那些所谓的专家，会把真的说成假的，就是为了低价骗走我们的宝贝；假的说成真的，骗我们缴纳大笔手续费，上所谓的拍卖会。”

“好多人都上当吃亏，现在谁还敢去城里挨宰？”

“今天大家听说村里来了一群大学里的教授和学生，应该不会骗人，才愿意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给你们瞧瞧。”

“你个小年轻，居然这样说话，实在让人寒心！”

中年人的一番话，顿时让院子里的村民们群情激奋、同仇敌忾。

“就是，不想看赶紧滚！”

“小小年纪，心机不浅，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想待会儿好压价？”

“现在的大学生，良心也被狗吃了，和那些收东西的胡同串子一个德行，也不怕以后生孩子没屁眼。”

有些村民嘴里开始喷粪，说一些污言秽语。

吓得一群女生眼眶微微一红，看着马上就要掉眼泪。

“呵呵，既然你们这样说，敢不敢和我签合同，假一赔十？”

面对他们的辱骂，周阳毫不畏惧。

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所有人哑然无语。

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当然不敢签这种要命的合同。

“买定离手，不就是你们的行规吗？”

“凭什么让我们签这种不公平的合同？”

“就是，你们如果成功捡漏，难道会按照市价，把剩余的钱给卖家补上吗？”

毫无疑问，这些村民中藏着“明白人”。

对文玩行当里的规矩，居然一清二楚，你说奇怪不奇怪？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刘东来若有所悟，阻止了还想说话的周阳，直接和李有根说：“大家各退一步，都别吵了，按照规矩来。”

毫无疑问，他已经端正态度。

接下来，刘东来会把村民当做自己的同行，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

人群中，有几位村民面色一变。

仔细瞅瞅就能发现，刚刚就数他们叫的最凶，反驳起来一套一套的。

有位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还别有所指的给李文斌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大家都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放在条案和桌子上，让大学生们看看，到底是真是假，值不值钱！”

吵归吵，李有根一发话，没有一个人离开。

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摆满了十几张桌子和条案，看起来什么都有。

瓷器字画，邮票古籍，金银首饰，珠宝玉器，铜器漆器，挂件印玺，木雕刺绣。

品类很齐全。

看起来，竟然不比古玩街差！

亏得当初地主老财修建的院子够大，不然还真放不下。

随意一瞥，周阳就忍不住呵呵冷笑。

绝大部分都是一眼假，简直不忍直视！

“周阳，我怎么感觉这些东西，和城隍庙露天小摊上的差不多？”

转了一圈，秦紫烟满脸怪异。

“很正常啊，想要这些东西，可以直接去河西的三岔口批发，那里家家户户都在搞文玩造假。”

没错，前世周阳沉浸鉴定行业二十多年。

市场上的绝大部分赝品，他一眼就能看出原产地。

很遗憾，全国文物市场上的赝品，差不多有三分之二来自他们大中原，河西三岔口批发市场更是占了一半的市场份额。

“让让、让让……”

挑着箩筐的瘸腿老人挤了过来，后面跟着一对中年夫妇，抬着大簸萁，上面摆满各类报纸书籍。

“林瘸子，你来捣什么乱？”

看到来人，李老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又不是废品站，不收破烂！”

瞪了他一眼，瘸腿老人毫不示弱的回怼一句。

“我这些都是积攒了28年的宝贝，你们的才是垃圾破烂。”

“至少我敢保证，这些最少都是10年以上的老物件，很多东西的历史都超过30年。”

大致扫了一眼，周阳微微颔首，对瘸腿老人的话倒是非常认同。

“哼，我懒得搭理你，这些大学生要的是古董文玩，谁买你这些收来的破烂？”

李有根继续嘲讽。

“别，我就觉得这些东西挺好，里面的宝贝不少，所有同学都过来看看吧！”

刚走过来的刘东来摆摆手。

哗啦啦……

大部分同学都听话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迅速围了过来。

“大爷，你这套风水法器怎么卖？”

最先开口的是周阳，他从一只箩筐里挑出好几件脏兮兮的东西。

金钱剑、八卦镜、两对大元宝、紫金葫芦、文昌塔，外加四根汉白玉的镇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