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日与死亡

姜璎今天过得极其不得劲儿。

想她一个活了九百多岁的老怪物，竟然经不起软磨硬泡，日日磨夜夜磨，前前后后三月磨，一时心软，屈服在了那对不靠谱夫妇的“淫威”之下。

这不，结果就得和一对成天只知道咧嘴傻笑，还总爱往她身边凑的龙凤胎一起，傻啦吧唧地在家等那对不靠谱夫妇回来一起过生日。

啊呸！啊呸！准确来说，她是一个将要在今晚八点度过九百一十五岁生日的资深少年。掰着指头她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年没庆祝过生日了。

是的，没错，她是一位少年。

虽然来来去去近千年里，遇见的大多数人都跟她说，她真真切切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但姜璎是不相信的。

她内心里实打实地坚定认为自己是一个特别有气魄的男人。

也别问为什么，事实如此，不接受任何反驳。

看看她那剃到贴头皮的小平头，乌黑亮泽的发茬子立在头皮上，硬挺有型，还有那勾勒出美人尖的发际线，简直完美无缺的好不好~

要不是脸生得足够精致帅气，谁特么有胆量弄这个发型哦，这绝对是颜霸的自信！

再看看她一身的古铜色肌肤，不会过于黑，色度适中，合着她的小平头，还能有比她更帅的少年吗？

姜璎表示没有，反正她是没见过。

边边角角都透着金钱气息的偌大客厅里，姜璎背靠沙发，双腿大岔地坐着，随手开了电视，也不在意电视里播的是什么，有声儿就成。

她一左一右趴着两个卷毛小团子，圆润的脸蛋肉嘟嘟的，看着特别好捏。

事实上，俩小屁孩的一周岁生日两个小时以前已经过去了。

可那对不靠谱夫妇呢？还在飞机上睡大觉。

两个小家伙撅着小屁股，像是在比拼谁能先一步爬到她身上一样，哼哧哼哧地努力朝着她爬，短粗的小肥胳膊撑着沙发，把沙发压出了一个又一个小窝窝。

俩破小孩儿朝她爬近一步，她就伸手把他们往旁边扒拉一下。

“赢飞飞，赢跃，给我停下！再不停下就要有老巫婆来吃掉你们了！”

姜璎瘫着一张脸，嘴唇动了动，吐出毫无威慑力的威胁。

当然，面瘫脸的姜璎今天依然是精致帅气又有型的姜璎。

要爬到她身上？呵！妄想！

姜璎机械地扒拉一下，又扒拉一下。。。。。。

每隔几分钟她便要后悔一次，竟一时不慎答应了那对不靠谱夫妇，呜呼哀哉！

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最最想过的不是生日，是祭日好不好！

祭日！想死却死不掉，个中痛苦谁知道？

姜璎目光涣散，面无表情，深深地陷进了悔恨的深渊里难以自拔。

昨晚的梦境乍然闯进姜璎脑海里，做梦对于姜璎来说真是久违了，好不容易做一次梦，居然还是个噩梦。

梦里的姜璎竟然给赢飞飞和赢跃当起了贴身保姆，伺候他们吃喝拉撒睡，手糙了，脸皱了，还挂着黑眼圈。

大半夜的给姜璎惊出一身冷汗，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弹起来。

想到这里，姜璎的脸更黑了，伸手扒拉小团子的时候，还暗搓搓捏了一把他们的小肉脸。

“大人，快看电视啊！”

管家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搁着刚切好的果盘，他说话的声线都是颤抖的。

姜璎秒秒钟就从深渊拔回到现实，瞬间觉得要不好了。

她侧头看过去，这年逾四十的人，脸皱成一团，竟是泪流满面了，连手上的托盘都在颤抖。

“明明！稳住了，你别哭啊，你哭得我心慌。过来，先把托盘放下。”

姜璎一直认为赢明明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一举一动都是按着程序设定走，任何时候都是一副沉着冷静、处变不惊的顶级专业管家样儿。

这会儿看到他哭成这副样子，姜璎真是慌得不行。

姜璎唰唰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赢明明，“明明，拿着，擦擦。”

“飞机。。。。。。飞机失。。。。。。失事了。。。。。。”

赢明明接过纸巾，哽咽着，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飞机，失事，不靠谱夫妇！

电光火石间，姜璎抓住了关键信息，脑子里轰隆一声响，像是有巨大的石块压了上来，沉甸甸的。

“CZ3758次航班，机上旅客65人，死亡65人，空勤组9人，死亡9人。”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听在姜璎耳里却是一片嘈杂的嗡嗡声。

在她愣神的当口，两个小团子趁她不备，“叭叭叭”“叭叭叭”，扎扎实实亲到她脸上，糊了她一脸口水。

姜璎这次没伸手推开他们，仿佛给了他们莫大的动力。

小傻蛋们咯咯笑着，像两只可可爱爱的树袋熊，小手扒着她的肩，卷毛头继续往她脸上贴。

姜璎清醒了，一手拎着一个卷毛小团子，把他们从身上弄下来，用力抹了一把脸。

“明明，你看着飞跃。”

姜璎说完，毫不犹豫地伸出沾着口水的那只手，朝右边的小卷毛头上轻轻揉了一把。

“大人，其实，老爷夫人这次出门前，留了遗嘱。”

赢明明轻轻拉住姜璎的手，“大人，这绝对不是意外。”

姜璎回握了一下赢明明的手，没说话，起身大步朝着楼梯那边走。

上到第五个台阶的时候，姜璎猛地回过头，朝着赢明明的方向笑了一下。

“明明，你莫慌，本大人这就去把他们的魂给召回来，我倒要问问他们，说好要回来跟我们一起过生日的，怎么就把自己给折在外面了。”

赢明明注视着姜璎的背影，她背脊依旧笔直，可步伐却不似以往悠哉游哉。

嘴角下压，没忍住，他的眼眶里再次沁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