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到衍洲，恶奴

日光普照大地，驱散了官道远处氤氲的雾气，一道颀长的身影清晰的显现出来，那人站在那里，目光一直注视着远方，一直到马车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

“大人，雨月公主真的靠谱吗？”

他背后转出一个星眉剑目的少年，那少年一头墨发被一个墨绿色的发冠高高竖起，腰间配有一把银色云纹宝剑，一身短打布衫，干脆利落。

此时他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深深的不屑：“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她都没看出那些人的狼心来，也真是够蠢得。”

“只能是她，崇月面具只与她能顺利结契。”

冷漠不含任何情绪的嗓音淡淡响起。

少年哑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那个蠢货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国师大人目光悠长地瞥了他一眼：“本座对雨月公主的确不放心，你去衍洲走一趟吧。”

“我不要——”

白衣翩然转身，消失无踪，徒留那少年一人恼怒的站在原地，一张脸憋得通红，好半晌，到了嘴边的叫骂终是不敢喊出来。

明知道他与苏玉尘素来不对付，还让他去衍洲，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

马车中有两床锦被和大大小小的包袱，由于已经粹成妖身，无需日日进餐喝水，她一连在马车里待了几日除了无聊一点以外再无其他不适。

唯一缺憾的是，每次停车住宿，她就会躲在暗格里，然后眼睁睁的从缝隙里看着那些侍卫将梅妃娘娘精心为侄儿准备的东西越来越少。

到最后只剩下包袱皮和两床取暖用的锦被了。

至于丹药、玄币什么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两个多月，终于到了衍洲的苏家别院——一个坐落在边界桃花镇的小山庄。

“终于到了。”

车夫慢慢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从车上跳了下来，过去敲门。

满栓响了两声，有人从里面出来，紧接着马车又开始动了起来。

轮毂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咔咔”的声响，这个过程还有点颠簸。

慕天凝把身体缩进暗格中，一双猫眼透过暗格的缝隙紧张的望着外面。

马车似乎到了固定的地方停下来了。

“若不是梅妃娘娘给的东西多，我才不愿跑这么远的路呢！李管事，你找个机会赶紧把里面的人解决了吧，也不能总是这么耗着你我啊！”

另一道少年人的声音响起，干涩而清亮，语气缓慢却如年过古稀的老人。

“东西还没问出来，主子会不满意的。”

有人掀开了车帘，第一束光线透进来的时候，慕天凝猛地从暗格中跳出来，电光火石间，血色乍现！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那个车夫痛苦的捂住眼睛，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到，双手的乱抓。

慕天凝此时正站在马车不远处倒扣着的大水缸上，优雅的梳理着爪子。

刚刚那一击她用了全力，就算服用二品丹药也得恢复一阵子。

“原来是只小野猫，看来今晚可以加餐了！”

阴恻恻的少年声音响起，他缓缓抬起脸，诡异的面容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中，一半脸褶子沟壑纵横，一半脸光滑如少年。

一双粗糙的大手上还有许多裂痕。

慕天凝望过去，顿时瞳孔骤缩，惊吓之余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李忠！

苏亲王的近卫右将！

慕天凝在一次庆功宴上见过他，此人已年过古稀，武修非凡，是一名猛将。

可惜只有在有限的生命里修为进入道门镜方可延长寿命，但他的修为卡在瓶颈期迟迟上不去，只能缓慢的衰老下去。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此人，听说他使用了一种返老回还童的秘术，走火入魔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

李忠突然发力，身影迅速冲过来，五指成爪，直勾勾的爪向慕天凝。

好快的速度，中眼见慕天凝就对上了他的那张阴阳脸。

“碰”地一声巨响，慕天凝落脚的大缸化为齑粉！

慕天凝堪堪躲了过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快速爬起来，跳入花坛里借着比自己高大的砖石飞奔。

背后是石块爆炸的巨响，搭着耳朵，毛发倒竖从墙根一个小洞钻了出去，身影瞬间没入了依仗高的杂草中。

她灰头土脸的跑了好久，见后面的人没有追来，才敢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宝瓶期的大将远不是她这个刚粹成妖体的小猫能抗衡的，刚刚是猫体的本能救了她。

“倒是一直机灵的野猫。”

李忠眯眼盯了一会儿墙洞，踢了一块石头过去，石头棱角紧紧的卡在洞口上，边缘落下簌簌粉末。

慕天凝趴在屋顶上，看着下面的马车从山庄的大门上走了出去，而李忠则进了院子里偏侧的一个小屋子里。

那个房屋门窗破败的挂在的它们的位置上，可能风稍微一吹就掉了。

她灵敏的踩在砖瓦上，悄无声息的走到那个小屋的屋顶上，轻轻扒开瓦片，怕被李忠警觉，不敢扒的太大，只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模糊的看到下面的场景。

一堆堆杂乱无章的木柴，再转动脑袋继续往里看，有一张床，床上平躺着一个人，李忠就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碗，有个勺子往那人的嘴里塞着一团黄呼呼的东西。

一口一口，快速又用力。

到最后那人吞咽不及，呛得猛烈去的咳嗽了起来，又急又促，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李忠还要继续喂，那人晃动脑袋躲避，这个时候慕天凝看到了他的脸！

眼窝深陷，目光暗淡，颧骨突兀，皮肤又松又薄的挂在高耸的鼻梁上，半边脸都是密密麻麻又长又稀疏的胡子。

那些黄色的东西不少粘在胡子上。

慕天凝慢慢瞪大眼睛，怪不得这人越看越眼熟，他不就是苏亲王二子苏玉尘吗？

正是国师让她来照顾的那个故友。

她很难把那个受万民敬仰的少年战神和这个躺在床上的人联系在一起。

“老子好心给你做饭，你竟然不吃，给你脸了！”

李忠“嘭”地一声把碗扔到一边，一只手突然擒住苏玉尘的下巴，恶狠狠道：“二公子，您曾经也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就忍得了这两年的腌臜生活，您痛痛快快的把东西交出来，老奴也好早点让您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