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坐得舒服

在门外沉默地站了会儿，沈溪白重新打开门进去。

奚愿还是那个样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埋在深蓝色的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发顶。

沈溪白走过去，看着她，喉结微动。

“刚才外公打电话来，让我们晚上去老宅吃饭。”

说完又补充了句，“今天是妈的生日。”

奚愿闻言探出头，应了声“嗯”，便继续翻身补觉。

晚上有场恶仗要打，她得养精蓄锐。

她的婆婆，在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就用力抛过来一个花瓶。

要不是沈溪白眼疾手快把她拉到身后，她觉得，那天她可能就得头破血流地躺在医院里了。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

暮色四合，奚愿才又睡醒。

颜翘发来消息：“公司今年准备给你在芜城安排两场画展，时间定在春秋两季。四个月后还有一场国际性的绘画比赛，公司打算推荐你和何莉莉去参加。还有一些具体事项……”

奚愿把被子裹在胸前，回了句“知道了”。

没等放下手机起床，奚愿就看见网页上最新的推送。

其中有一条是“当红女星代言珠宝集团最新产品分文未取，疑似因该高层是其初恋？”。

标题取得生动，瞬间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点进去看的人很多，不一会儿，词条已经从最底下一跃成为榜首。

奚愿瞧了眼，兴致缺缺。

在看到梁未未的精修照后，更是连最后那点兴趣都没了。

她穿好衣服下床，低头看到枕边的纸条。

遒劲有力的笔锋在纸上挥洒：早餐在保温柜里热着，起来记得吃。晚上等我回来接你。

字如其人，坚韧凌厉。

奚愿盯着看了会儿，然后把它放到桌子上。

热了热早已冷透的早餐，随意吃了些。

不久就接到沈溪白的电话。

沈溪白那边很安静，淡淡的呼吸下，只能听到细微的纸张摩擦声，“你现在在哪儿？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奚愿转过头，透过锃亮的玻璃窗，看到外面潋滟的灯火。

“在家。”

“好的。”

沈溪白挂得很干脆。

奚愿握着逐渐变暗的手机，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这人可真是冷漠。

奚愿又点开和沈溪白的聊天框，随意地翻起来。

两人的上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在忙”，她便没有再发。

看上去比垃圾短信还陌生。

奚愿收拾好后走出去，站在门口等他。

街边的路灯洒下，轻轻柔柔地笼着小小一个她，几番萧瑟，又几番温暖。

沈溪白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垂在身侧的的手指微微蜷起。

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

“怎么不在家里等？外面这么冷。”

奚愿眨着一双水润的眼睛，闻言很认真地回答，“想早点见到你啊。”

沈溪白的目光轻闪。

把她的手抓进自己手心里，牵着她往车上走。

调高车内的空调温度，临出发前，淡淡地说了句，“以后不要再等在外面了。”

*

沈溪白和奚愿到陈宅的时候，将近七点半。

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正中间的陈满见两人进来，冷冷地瞥了眼，轻哼，“没规矩！说好的七点，怎么还到得这么迟？”

语气里都是责备。

客厅里原本存在的细微声响彻底消失。

沈溪白在心里嗤了下，不接话。

任凭气氛沉下去。

只有五岁的陈莫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见到奚愿后，惊喜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把胖胖的身体投进她怀里。

仰着白嫩嫩的脸，一口奶音，“愿愿愿愿，你终于来了！”

两颗眼睛晶莹剔透，发着亮光。

奚愿忽略掉客厅里尴尬的气氛，也看着他笑。

“莫莫什么时候到的呀？好久不见，又变帅气了！愿愿好想你啊。”

小胖墩听到奚愿的话后，脸上浮起红霞。

伸出手环住奚愿的脖子的同时，贴着她的脸轻轻地蹭，“莫莫也很想你。”

一旁的沈溪白看着两人温馨的互动，脸色稍显柔和。

但说出的话却还是冷冰冰的。

“莫莫，你应该叫奚愿嫂嫂，而不是直接叫她名字。”

莫莫嘟着嘴，不满地看沈溪白一眼，重新把脸埋进奚愿的颈窝，小声嘟囔，“哥哥真凶。”

声音不大，奚愿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自觉勾起笑，抬起头对沈溪白说，“没关系的，一个称呼而已，莫莫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

沈溪白盯着奚愿，太阳穴轻跳。

“你这样会惯坏他。”

奚愿没听清。

沈溪白的脸色微微沉冷，抬起手，捏了捏莫莫粉雕玉琢的脸。

然后才转过身回答陈满的话。

“最近公司事比较多，处理得晚了。”

陈满没有应，重重地“哼”了声，意味不明。

两人就那么站了会儿。

沈溪白把莫莫从奚愿怀里放下，牵起她的手说，“我们上去看看妈”。

然而刚走出几步，就被陈满阻止，“你妈刚睡下，别去打扰她了。”

接着站起来，声如洪钟，“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吃饭吧。”

然后招呼众人落座。

没有人有异议，也没有人询问一句。

谁也没在意，这原本应该是个生日宴。

而那主人公，自始至终没有出席。

桌上摆了十五道菜，等陈满上席后，小辈们按照辈分依次坐下。

原本莫莫应该和他爸爸陈念之坐一块儿，但奚愿来了之后，莫莫就一直粘着她，吃饭也不愿意分开。于是在得到陈满的同意后，奚愿便让莫莫坐在了她和沈溪白中间。

莫莫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乐呵呵地吃着奚愿夹给他的菜。

但饭吃到一半，莫莫总感觉自己的右脸颊凉凉的，好像有人在拿冰锥子戳着它。

忍不住停下筷子往四周张望。

他刚把头转到右边，就撞见沈溪白幽深的目光。

一瞬不瞬，像前几天看的动画片里飘的女鬼，又好看又阴险。

莫莫不禁怂怂地缩起肩膀。

内心疑惑。

咦，真奇怪，怎么哥哥今天老喜欢盯着他看？

难道他又变帅了？

不会吧不会吧？他都帅得这么明显了？

然而一旁的沈溪白却瞪着他，冷笑。

呵。

这位子倒是坐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