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走着瞧

我站在江边抱着孩子，准备投湖自尽。

我实在没有脸活下去了。

老公和婆婆此刻站在我身后，乞求我不要死。

可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网上到处都是我不堪入目的照片，左邻右舍看我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那种有无意识地视奸严重影响了我的心态、生活。

这时候我才明白，当年走错路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事情得从那天，我刚奶完孩子，收到前男友复合短信说起。

严格说来，我俩的关系称不上男女朋友。

我以前在夜总会做过。

说我工作贱我没意见，但别上升到人格。怼我的铁定是小学生，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那时候我正读大二，含辛茹苦供养我长大的亲妈得了病，需要大笔钱，我用自己身份证明在网上套现，能贷款的方式和渠道我尝试了个遍，之后上了银行征信名单。

最后，妈还是走了。

钱得还，书还要念，我每天做三份兼职，每天只吃俩顿饭，米饭多菜少，加公交费和话费，一个月没花超过四百块。兼职做多了，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少了，导致成绩下降，期末还差点挂科，要不是辅导员知道我家的情况，放我一马，我人生档案上可能得多一笔瑕疵。

长期营养不良及贫血让我有次在商场晕厥，被路人抬去了医院。是辅导员和室友筹资，才负担了住院费。

后来，学姐听闻了这件事，跑来给了我张名片，说：你要考虑清楚，入了这行，就回不了头了。

那时候我还年轻，不理解这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只要我不愿意，难道还会有人逼我不成？

事实证明，人在权势和金钱的压力下，真的很渺小。

一开始我只想卖酒，光是卖酒的提成，足够我支付每个月的利息。因为钱，我能忍受各色各样可以当我爸的人的咸猪蹄。

正如学姐所说，这行走不了回头路。

我被一个富商看上，即便我表明了没兴趣，也在经理的算计下失了身。对方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有监控都被销毁，体内除了不适，没留下任何男人的痕迹。

那时候我恨透了这个世界，恨老天爷明明给了我好头脑身材和美貌，为什么要让我经历女人最难堪的一切？我甚至恨透了经理事后的嘴脸。

经理私下给我转了笔钱，是用其他人户头转的，我查不到那户头的拥有者和经理关系。

经理：辰辰，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能斗得过那人？即便掌握了证据，他也能在法庭上买通你的律师，你拿什么跟人比？见好就收，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我绝望之际，我遇到了郭子钰。

他问我为什么想不开？

我似乎找到了倾诉对象，嚎啕大哭，将自己遭遇和绝境全盘托出。

我没想到郭子钰会帮我，弄垮了那个富商的公司，经理也被迫辞职，他最后浪漫地送了我一车玫瑰。一切来得很顺利，我搬去了郭子钰的私人公寓，一开始出于救命之恩的感激，用身体作为代价，陪他玩各种大尺度的游戏，后来，大约是对这个人慢慢上心。

他带我参与各种场合，跟他的兄弟们介绍，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兄弟们的女伴为此还羡慕我，能得到他亲口承认。

对此，我并没有虚荣心爆腾，而是认识到彼此间的差距。

我们注定不会有结果。

有了这个认知后，我听话地辞去夜总会的工作，他买的奢侈品我也会沉默地收下，转身就放咸鱼平台上。这使我不仅还清了贷款，还有了自己的小金库。

我不再端着、矜持，我似乎活成了他想要的模样，离了奢侈品就不能活的拜金女——永远依附他。

我跟了郭子钰大概有四年时间，从大学到毕业工作，岗位还是他兄弟开的公司。福利好，工作清闲，有什么事跟老板说声就能离开，为此，我同事缘并不是很好，她们背地里说过我不少闲话，婊子、拜金女、外围女等，各种难听的词套在我身上。

可在金钱面前，这些闲话算什么？

她们一定双亲还在，没饿过肚子，没被巨大贷款压得一天连打几份工，累得进急诊室过。

郭子钰玩的心思越来越大，有天来问我玩不玩换妻游戏。

我的世界想崩塌了般，拒绝了郭子钰，他也没再提。

我想从他的世界离开。

念头一旦滋生，就像化学反应样，停不下来。

从来没得到平等对待的我，在阴暗的世界里过久了，想尝试下人过的日子。

那天是他的生日，我约好了地方和时间，说是要给他惊喜。实际提前到了，准备排练话该怎么说。却没想到听到了当年被沾污的真相。

我没想到，郭子钰认识我要比想象中的要早。

当年的我太惹眼了，在一众乌烟瘴气的小姐中格格不入，一瞬就入了郭子钰的眼，他当时就声称要包我，被我给拒绝了。我对客人的印象都如过眼云烟，看了一眼就忘，所以不记得，何况当时每天拒绝的人数多如牛毛，各个身份都有，他郭子钰又是谁？

那时候我不知道后续，被拒绝的郭子钰被兄弟们嘲笑，于是，双方立了赌约。

富商是假的，所谓的公司也是个空壳，经理被迫出演，从始至终都是郭子钰导的戏。他得到了我的身体，还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后期交往中对我种种的好，也是演戏。这场爱情游戏，还差最后一步——得到我的心。

郭子钰对他的兄弟们不耐烦道：她最近胃口越来越大，和那些拜金女没什么区别。

他的兄弟们调侃：哦，郭少想放弃了？认输了？

郭子钰点了个烟，我看到他在烟雾朦胧中，声音冰冷道：倒没有，只是在考虑赢的话，这些年的付出值不值当年的赌注。

我在他眼底成了拜金女，连那点赌注都算不上。

什么男女朋友，从始至终都是这群富二代玩的游戏，我失了身，还差点失了心。

我走过去的时候，脑子一直嗡嗡直响，我想我脸色应该是苍白的。

我对郭子钰艰难地扯动唇角：本来还想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分手，现在看来，‘分手’这个词是抬举了我。

他那些朋友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找了借口溜了。

郭子钰看到我的出现，先是错愕了下，随即无所谓道：知道了？那你该得意了。

我：我该得意什么？

郭子钰：从始至终，你只有我这一个男人。

我忍不住笑，从浅笑到大笑，笑得忍不住泪都飚了出来，朦胧了视线，我抬手一擦，道：我不后悔去夜总会工作过，但我后悔遇到过你，要是能重来，我会错开班次，避开遇到你。

见我要走，郭子钰声线难得慌乱：你去哪儿？

我说：你管不着。

沉默了瞬，郭子钰冷静下来：星辰，你离得开每月的高消费吗？

高档护肤品，名牌包和衣服，时不时海景房，全世界旅游，每月的会所保养都如同烟消云散。

他不相信我能由奢入简。

他从一开始就想将我打造成一个拜金女，而不是我自以为是的花钱就是有那么丁点在意我。

我回他：那我们走着瞧。

现在轮到他自以为是了。他说：我给你时间冷静，星辰。

我这一走，就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