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半信任

清风月下，留宿在宫内的他无法安睡，不知不觉信步走入花园，低低的哭泣声起，引得他好奇寻找。

小小的人一身的白衣蜷缩在一角，孤零零的身影就像天上孤零零的月亮一样单薄，脚步声惊醒了她，一声低叱：“谁？”

未干的泪痕挂在终日甜甜笑意洋溢的脸上，一股心酸涌进心头。

“殿下，您为什么哭啊？”就这一句话，小小的人从此赖上了他。

“睿睿，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见到我哭的人，因为我是皇女不能哭。”

“睿睿，当皇女好累哦。真是不想当，不过母皇更累，所以我先忍着。”

“睿睿，你好厉害啊，竟然是白界。郑玄灵力最高的境界啊！”

“睿睿……”

“睿睿……”

就是那么一声一声童真的呼唤，一次一次小大人似的懂事，让他倾尽了所有。平匪寇、治灾害，不该抛头露面的事情全都做了，非议也如影随形。但是他都不在乎，只要看到她天真的笑脸，所有的疲惫都在她的笑意中化去。

先王骤然驾崩，口述遗旨，韩颢茹继承王位，赐封贞帝。

那一夜血染皇宫，万般艰难，踏着尸体助她登上了王位。

而她登上高位，王位尚稳之时的第一件事便是，赐封他“上朝堂、参政事，见君不跪、带刃面圣”，赐封水炎“掌内宫、执刑罚”。一内一外，全都是她可以信任的人，而这样的人只有两个。

一国之君，可以信任的人仅有两人，这样的人儿怎么能不让他心疼？

“陛下马上就满十八岁了。”水炎同样望着月亮，话却是说给黎梓睿听的。陛下再怎样天真烂漫，在帝位久了心性终究会变。不适应那个王位就只有被人赶下去，倘若陛下适应了帝位，那么黎梓睿这样的功高盖主，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王夫……”低低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委屈的抽泣，细细的传来。

“陛下？”黎梓睿一惊，赶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黑夜中独自的徘徊。毫不迟疑的奔了过去，“陛下，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

小巧的贝齿咬了咬唇，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嗫嚅着：“王夫不在……朕……”小手绞着衣角，低头不敢看黎梓睿的眼睛。

“陛下怎么可以不穿鞋就出来？”低头，看到光光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上，白皙的皮肤沾染了泥土。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手上的动作却比话更快已经一把将韩颢茹抱了起来。

“朕一急……”韩颢茹像犯错的孩子一般，偷偷的瞟着黎梓睿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着，“就忘了……王夫别生气，好吗？”

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黎梓睿不禁莞尔，但依旧绷着脸训斥着：“陛下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道忘记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

“朕没忘、朕没忘……”小手一急紧紧的抓住黎梓睿的胳膊，“不要生朕的气，不要不理朕，不要离开朕！”一句比一句急迫，一声比一声忧虑。

“臣君怎么会离开陛下，陛下难道连臣君答应过陛下陪您一生一世的誓言也忘记了吗？”将韩颢茹轻轻放在床上，取过丝巾轻柔的擦拭着小巧的玉足。

足底传来的热度竟然闪电般袭上脸颊，脸上火辣辣的热，跟她每次在基地对着先生扮脸红不同，这次竟然连心跳也同时加速，不受控制的咚咚作响。

“那个……”

“什么？”黎梓睿抬头，不解的看着欲言又止的韩颢茹，“陛下？”

“朕以后可以叫你睿吗？”细弱蚊蝇的声音，若不细听根本无法听见。

“当然。”黎梓睿一笑，“陛下以前一直称臣君睿睿的。”这个孩子气的称呼竟然被陛下叫了近十年，而他竟然早已习惯。

“真的？”猛然抬头，眼中的惊喜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小声的试探的唤了一声，“睿？”

“陛下。”灼亮的双眼放出的神采好似阳光一般，烫了他的心。

“睿？”不太确定的低唤。

“陛下。”含笑，可爱的模样惹得黎梓睿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顶。

“睿。”肯定的呼唤，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坚定起来。

“陛下。”笑容绽放在脸上，眼中全都是韩颢茹兴奋的脸庞。

“睿！”大声又响亮的叫出，双手兴奋的勾住黎梓睿的脖颈，在他的耳边一次一次大声的叫着，“睿！睿！睿！”

“陛下！陛下！陛下！”黎梓睿也不顾平日里端庄的样子，陪着韩颢茹一起疯。

“睿，以后不许叫陛下，叫我茹！不许陛下、臣君的，要用你我相称！”韩颢茹霸道的宣布着，坐在床上双手叉腰要装出彪悍的样子，奈何长的可爱娇小硬是把这霸道的动作做的俏皮至极。

“好，茹。以后在无人时，就是你我。”黎梓睿含笑着点了点韩颢茹的额头，另一手在紧握的玉足足心轻轻一刮，床上的小人身体猛然一颤，咯咯的笑开了。

“睿，人家怕痒，不要啊……”笑倒在床上的韩颢茹赶忙求饶。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轻轻的刮了几下，她那鲁莽的性子真是让他担心不已，不趁机教训一下以后可怎么得了？

“睿，人家、人家以后再也不敢了……哈哈……好痒……”

“茹，快睡吧。明晨还要早朝。”轻轻的拭干韩颢茹眼角的笑泪，黎梓睿轻声道。

“睿……”迟迟疑疑的唤了声，小手不安的抓着黎梓睿的衣襟，“万一、万一明天我应付不来，怎么办？”

黎梓睿一笑：“没有问题的，茹只管坐在御座上，听着大臣禀报。很少有问题是需要当朝解决的，一般多是要大臣呈上奏折，等陛下下朝后批阅。”

“嗯，朕明白了。”忧虑解除，韩颢茹开心的躺好闭上双眼，沉了两秒，偷偷的睁开一条小缝，眼珠跟着黎梓睿转来转去，看着他关窗，整理奏折。

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吸引。

一见他转身，赶忙闭上双眼，耳边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踱了过来，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润红了她的脸颊：“茹，你不睡觉干什么呢？”

再装睡已不可能，韩颢茹抿着唇嗫嚅着：“睿不在身边……”

黎梓睿一笑，除去鞋袜躺在韩颢茹身边，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睡吧，明天早朝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嗯。”韩颢茹开心的点头，完全的信任。

看着像小狗一样蹭了几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后沉睡的小人，黎梓睿好看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明天真的会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