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搬院

一双温柔的手拍了拍墨汐言的后背，墨老夫人颤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孩子，莫哭了，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墨汐言闻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泪，眼眸奕奕有神。

墨老夫人见此，心里大喜，她果然是好了，和痴傻之时一点都不一样了。

“清醒了就好，清醒了就好啊！你爹娘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欣慰了。”语毕，她又掉下两滴泪来：“我不在这段时日，你怎的如此憔悴？定是那杀千刀的余二娘虐待了你！现在祖母回来了，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墨汐言心中一阵感动，忽然手上传来柔和的触感，墨老夫人牵着墨汐言的手，说道：“乖孩子，走吧，咋们进去吧。”

墨汐言点点头，激动的心情还未平复下来。

祖母和二叔是不一样的，二叔有自己的家，对于他们而言，墨汐言是外人。

但祖母的家，就是整个墨家，墨汐言是她嫡亲的孙女。

侍女给墨老夫人披上了披风，她一边走，一边回忆道：“当年从边关传来你爹娘遭奸人偷袭，战死沙场的噩耗，我当日就病倒了。”

“是啊。”随墨老夫人回来的婢女说道：“奴婢还记得，老夫人晕了四五天，皇上派了七八个太医一起医治，老夫人才慢慢醒来。”

“多嘴什么。”墨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婢女赶紧低下头不说话。

墨老夫人长舒一口气，道：“自那以后啊，我在家中待着便触景生情，总是会想到你爹娘当年还在的场景，却忽视了你……”

“这也是人之常情，祖母，言儿不怪祖母，只希望祖母能健康顺遂。”

当年她被芜儿带去拜见祖母，亲眼见到祖母躺在床上眼睛哭肿目涩无光的模样，都是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墨汐言怎么可能会去怪罪祖母？

墨老夫人神色微动，心里泛起一阵波澜，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正说着，二房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儿子参见母亲。”二老爷携妻女向墨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冷漠道：“都起来吧，去慈和厅，我有话要问你们。”

慈和厅乃是老夫人离京前的居所，二老爷和二夫人对视一眼，瞧老夫人这个语气，只怕是要免不了一顿说教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个时候回来，大意了！

“是。”二老爷弯腰行礼，毕恭毕敬的不敢怠慢，又直起身子先行一步带路。

墨玉晗悄悄的走向墨汐言：“姐姐。”

墨汐言心里好奇她又要做什么？

忽然墨玉晗挽住了墨汐言的手，这种强装亲密的举动让墨汐言一阵恶心。

“等会咋们出去置办些首饰吧，母亲昨晚给我支了些零花钱。”她笑盈盈的说道，好似和墨汐言关系一直很好一般。

“好啊，不过，主要是给你置办。”墨汐言没有拒绝，多和墨玉晗接触，才能知晓她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

墨老夫人踏进院落之中，左右看了看，多年未曾在此居住，这里的摆设却无甚变化，然而物是人非，墨老爷和墨夫人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视线落在墨汐言的身上，当年她一走了之，也没有好好安置墨汐言，遁入佛门之后更是五年未曾归来，看墨汐言如此憔悴的模样，便知这五年来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如若不然，也不会让人传话请她回来。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二老爷说道：“如今我从五台山回来了，那家中的一切事宜，依旧按照我离府前来办。言儿现如今也清醒了，尔等可给她安排好先生了？”

恢复了神智可不代表已经会读书写字了，身为墨家的小姐，墨汐言可不能丢人。

“是，都已经安排好了。”二老爷起身行礼说道：“请了礼仪先生一位，开蒙先生一位。”

老夫人点了点头：“嗯，先教好这些。言儿现在住在何处？”

“蘅香院。”

二老爷回复道。

“不好，太过偏僻了，去将临月院收拾出来。嫡大小姐自然要住在临月院，住在蘅香院算什么事？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是都忘了，墨家能有如今的地位，你们能过如此安好的日子，可都是远崖挣来的！他就这么一个孤女，余氏你也是名门出身，如此对待一个孤女当真是丢了面子！”

二夫人余氏闻言赶紧起身跪了下来：“儿媳知错了！往日对大小姐多有怠慢，以后断然不会了！”

“认错倒是认得快，就不知道这话是说着好听的，还是当真会做的。”墨老夫人冷冷地看着他们，说道：“当年你们可是要分家，如今又舔着脸的住在此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得弄清楚了。”

“娘，那都是多久的事了。”二老爷的耳根变得通红，好似一个巴掌火辣辣的打在他的脸上。

当初是他闹着要分家没有错，但后来不是没成么？之后大哥又战死沙场了，难不成让墨汐言一个傻子来掌管墨家吗？

“时间久远就可以不追究了？笑话！”墨老太太可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客气。

二老爷被墨老太太训斥得脸色通红，不敢回话。

良久，墨老太太的气也消了不少，吩咐道：“朝廷那边要请言儿赴宴，尔等都将礼数备全了，莫要起什么小心思！墨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莲明你为官多年，也该知晓。”

“儿子遵命。”墨远泽，字莲明，自大哥死后母亲便不愿回京，许久未见的母亲却一直在训斥自己。不过这一声莲明，却让他知晓母亲心里也多有苦痛。

墨老夫人嘱咐了不少事才让众人退下，墨汐言留在慈和厅与墨夫人叙旧许久，侍女看老夫人的情绪不稳了，赶忙打住。

“老夫人莫要难过了，如今大小姐醒过来了可是不得了的喜事，奴婢今晚还想放点花炮呢，瞧老夫人再哭下去，怕是我等要放不了了。”

“你这厮！”老夫人破涕为笑，说道：“言儿且先回去吧，晗儿不是寻你买首饰来着？”

“是，那孙女晚膳时来再看祖母。”墨汐言起身，万分不舍的看着墨老夫人，擦了擦泪水。

前世，前世老夫人是怎么死的？

墨汐言仔细想想，似乎是在君烈炎登基不久，墨老夫人便一病不起了。

这难道也和皇家有关么？墨汐言不敢去多想，当初在君烈炎身边的时候，她隐约听到过关于墨家的字眼，只是有些记不太清了。

从慈和厅出来，墨玉晗已经在门口久等多时了。

“姐姐……”她心疼地看着墨汐言，说道：“姐姐哭成这样，可还能上街？”

墨汐言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那边墨玉晗递上来一面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稚嫩年轻的面容，许是经常吃药，又吃不饱饭的原因，看起来面黄肌瘦。

加上方才哭过，眼睛红肿，要是以这副模样出门怕不是要吓死别人了。

“那还是明日再去吧，今日我先搬了院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