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能行吗

沈晋语气带了几分警告，手按住她小手，她皮肤有些粗糙。他想，姑娘家的手大多柔软纤细的，可她的手摸粗粝，一点肉都没，还生了冻疮。

宋相思不以为然，撇嘴道：“我给你把脉呢，你别动。”

闻言沈晋不说话，她的指腹确实按压在自己的手腕上，沉默瞬息，她道：“人虽然清醒过来了，可你体内的寒心毒还在。你与我说说，何时睡过去的？”

她抽出手，接着掀开了被褥，寒气钻入了被窝里，让沈晋周围的温度骤降了下去。

“不知。”沈晋看她穿衣，便扭过头看向窗子，他平时都是躺着躺着便过去了，或许哪会儿咽气了都没人发现。

宋相思一边系腰带一边说：“你没有注意？”

“没有。”

宋相思都还没习惯他的不冷不热，或许是因为不太熟的缘故吧。

“那你……”

“我睡了多久？”他见她没说话，便一口气说完。

宋相思道：“不过睡了一夜罢了。”

沈晋愕然转身看着她，此时她已经穿戴整齐，明月的棉袄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合身，应该还漏风。

“怎么了？”宋相思以为自己穿戴有问题，不由得低头看了看。

他道：“我只是睡了一晚上？”

“嗯。”宋相思点头。

“以前都好几天不会醒。”他又看向窗子，两年前都已经入了棺材，准备出关的时候，是娘掀开了棺材盖，发现自己还活着。

他也不敢相信，这次居然只是一夜。

是因为宋相思？

宋相思哪知道这些，她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便道：“既然醒了，那我去熬茄子根，一会儿泡个脚。”

沈晋顺着说话声音看去，心想大清早的泡什么脚？

沈元氏进来了，声音有点高兴，喊道：“晋儿醒了？娘还以为你要睡上好几日才能醒，果然还是相思那丫头有几分能耐，居然只是一晚便醒了。”

沈晋不以为然的扬起眉梢，挣扎着要起身，她便走来搀扶一把靠在了床头。

“娘，我饿了。”

沈元氏含笑，“你等着，娘这就去给你端来，等你吃完，泡脚水便烧好了。”

“她真去烧水了？”

沈元氏道：“那可不，小丫头勤快着呢，难怪那道长要找一个纯阴之女，看来那道长还有点用的。”

沈晋一直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自己活不过来年那也是自己的命，只是他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希望老天能垂怜他几年，让他完成心愿便可了无牵挂的离开。

他裹着厚厚的棉被，时不时咳嗽两声。

沈元氏听着他咳嗽声不免心疼，端着洗脸水进来，拧了帕子递给他擦脸擦手，然后才把热腾腾的粥递给他，叮嘱道：“有点烫，你慢点吃。”

沈晋淡淡地应了一声，“娘，你去忙吧，不用照看我，我自己能行。”

沈元氏哪里放心的下？

“一会儿我和你大哥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你大嫂和相思那丫头在家里，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们便是。”

沈晋微微一顿，点头道：“嗯。”

沈元氏不免叹息，以前的沈晋也是个爱笑爱说话的，自从得了病，性格越来越淡漠，起初还配合着吃药看病，到后来渐渐的灰心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沈晋的饭吃了一半便吃不下了，他想小解，可是院子里已经没有娘和大哥的说话声了，他只能掀开被褥裹着衣服自己颤巍巍的下床。

此时，宋相思端着热水推门而入，看到他站在床边，愣住，“咦？你怎么起来了？”

原来他是可以下床的？

沈晋也没想她突然会进来，本想走过去把门锁上，自己便在屋内小解了，等大哥回来再端出去倒了。

宋相思见他不说话，也无所谓的把盆子放在凳子边，“既然下床了便坐这里泡脚吧。”

沈晋蹙眉，他想小解呀。

“怎么？”她看沈晋似乎有难言之隐，便道：“你是不是想去茅厕？”

沈晋面色瞬间变红，宋相思了解，转身去门口拿出夜壶，“那你就……在这里？”

沈晋更加不好意思了，“你出去。”

“哦哦，那我先出去。”宋相思尴尬的关上门走出去，刚出来看到对面房间门口站着的明月，招手呼喊道：“大嫂。”

“你怎么站在门口？挺冷的今天。”明月走出来，仰头看了天空，“看样子今天还是要下雪的。”

宋相思还没出声便听到屋内冻的一声响，她转身便推门进去，去看沈晋跌倒在地上，好在没撞到水盆，只是凳子一起倒了而已。

“你怎么样？”宋相思忙去搀扶，却被沈晋一把推开。

明月也被吓了一惊，急匆匆的跑来，“怎么回事？”

宋相思看了明月一眼，见沈晋挣扎着要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便伸出手环着他的手臂，“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都这样还不让人搀扶。”

“你……”

宋相思直接怼他，“你什么你？早说让我帮忙，就不会摔倒了。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娘交代？”

明月跟着道：“小叔怎么自己下床了？需要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他要小解。”宋相思说罢被沈晋瞪了一眼，她也瞪回去，“还不让说了？乖乖躺着去，大不了就在床上撒尿有什么好害羞的？”

明月不由得愣住，这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沈晋已经憋不住了，强忍着呢，早知道就早点呼喊大哥来帮忙了，也至于被一个小丫头给嘲笑了。

“大嫂谢谢，你先出去吧，我可以的。”

明月松开手，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宋相思不一样，她是小叔的新娘子，是夫妻，没有不照看的道理。

明月出去后，沈晋便将宋相思给推开了，他别这头看着其他地方，又瞥了一眼几步远的夜壶，对他来说太远了，想要走过去太吃力了。

不过他一个眼神宋相思便知晓了，嘀咕道：“固执！”

她将桶提过去放在他眼前，询问道：“你能行吗？”

沈晋面无表情点点头。

她一步三回头，“那我真出去了。”

沈晋无语，再不出去他真要出大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