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洗干净就可以烤了。”
点了点头,沈仁安看到她皱了眉头,只当她被划断脖子还剥了皮的兔子吓到了,不着痕迹地将侧身挡了挡她的视线,一边用脚划拉着地上的沙土将那几滴血迹抹开。
兔肉烤好时,糙米粥还温热,配着野菜一齐端上桌,香气扑鼻。
沈阿娘扯了一只兔腿道金璃的碗中:“快常常我们家仁安的手艺。”
“咱们一起吃一起吃。”
金璃弯眉一笑,给沈阿娘盛了粥夹了肉,随后,便毫不客气地拿着兔腿啃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熟的东西,一口下去,外层被烤得酥脆滋滋冒油,里面却入味多滋,鲜嫩又有嚼劲。
这就是凡间的食物吗?
冒着热气,带着香味,摆到面前,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烤兔肉好吃到金璃不由想晃晃脑袋,可当她余光瞥到端坐着细嚼慢咽的沈仁安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沈仁安不紧不慢地喝着粥,并没有怎么碰兔肉,淡淡瞥过吃得正欢的金璃,只觉得今日的糙米粥似乎好喝些。
沈阿娘越看自己这媳妇儿越是欢喜,直瞧得金璃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吃肉的动作也收敛了几分。
“对了,我们家就这破屋子,统共就只有两间房。”
沈阿娘想到什么似的,隐秘的笑了一下:“我老婆这年纪也大了,身上一股子老人味,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别跟着我染一股子霉气,不如你跟我们仁安睡吧。”
“娘!这如何能行?”
话音刚落,沈仁安立即跳出来反对道,他脸色绷得正经,脸上却多了几分局促:“人家一个姑娘家家……”
“不是姑娘,我是你娘子。”
金璃放下了手中的兔腿,颇为正经地纠正道。
这话将沈仁安噎住了一下,一旁的沈阿娘见忙帮腔:“就是!人家姑娘既然已经进了我沈家的门,那就是我沈家的儿媳,你们新婚夫妻不同房这哪儿像话呀,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沈仁安还要说什么,沈阿娘却一点都不准备给沈仁安拒绝的机会,只说自己吃完了要回屋,进去就把门锁了。
她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沈仁安和金璃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这下,金璃就只能睡在沈仁安屋内了。
到了睡觉的时辰,沈仁安用几件还算厚实的衣服打了地铺,将床榻留了出来,看着洗漱好了的金璃声音有些干巴巴道:“睡吧,明天还得早起赶集。”
说完他便熄灯合衣睡下了,好在近日的天并不算冷,这么睡也不会着凉。
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原本侧躺着的沈仁安突然坐了起来。稀薄的月光下,他身下窄窄的地铺上,金璃很自然地躺在他身后,一副就要睡觉的模样。
“你——”
沈仁安身子僵硬片刻,冷冰冰地提醒道:“你应该睡在上面。”
“可阿娘说让我跟你一起睡。”
金璃平躺着,手叠放在胸前,说实话,这是她目前体会到的人形最舒服的一个姿势,躺着睡觉真不错。
其实,是沈仁安身上的那股子莫名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想要靠近,说不定,多吸吸沈仁安身上的灵气能让她的修炼大有进益呢!
面对长久的沉默,金璃主动开口,说话尾音带着几分俏皮,直接又无赖:“你是我夫君,是我相公,是我的天,我自然是要跟你睡在一起,不是吗?”
这话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欢喜万分,但听在沈仁安耳中,只剩下了一些无所适从,还无法反驳。
毕竟,是他在众人眼前把金璃带回家的。
他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岿然不动的金璃,最终还是妥协了:“到床上睡。”
两人从地上挪到了床上,但是相互之间还是保持着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床榻本身就不大,沈仁安基本上是沿着床边睡,稍微一翻身就能掉下去。
他们各自躺着,金璃没有了更进一步的举动,就在沈仁安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突然翻了个身。
“你是很讨厌说话吗?”
金璃找了个很不合适的开场白,侧躺着,手枕在脑袋下面,直直盯着沈仁安,眸子带着星星点点的光。
那目光太直接,沈仁安没有回答,干脆闭上眼睛。
“你烤的兔子很好吃。”
金璃又开启了一个话题,她并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毕竟一个能修炼上千年的锦鲤,一定是远超常鱼的毅力的。
再次沉默之后,她叹了口气,只能安慰着自己睡下。
没事儿,历劫嘛,总得有些磨难的,会好的。
或许是当鱼的记忆太过漫长,梦里,金璃还在瑶池里,跟各种鱼姐妹每天修炼戏水吐泡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沈仁安已经不在身边了,晨曦刺破雾霭,天刚亮。
可金璃起床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是这家里最晚起的。
沈家没有田地,为了生计,沈阿娘要去收衣服替人缝补浆洗。赶场的旅途长远,通常只有沈仁安去,今天多了个要陪着去的金璃。
沈仁安背着背篓,看着金璃,欲言又止。
“你就这样出去?”
“……我不会弄头发。”金璃拨弄了一下披散着的及腰长发,拧眉道。
人可真麻烦,要穿衣服还要弄头发。
起了个大早的金璃当然有尝试自己弄一个发型,可虽然有些原主的记忆,但奈何手还没用熟练。
绑了几次抬得胳膊都酸了,还是一头鸡窝似的,之后她便放弃了。
阿娘不在家,沈仁安犹豫了几番后进了屋:“过来。”
沈仁安给金璃绾了发,他其实也不会这些,只是简单照着村子里头那些姑娘们的寻常样式弄。
那双手指节修长白皙,穿插在墨色绸缎一般的发丝间,黑白交织分明,有一种别样的惊艳。
指缝间的发细软柔顺,轻易便能弯折出想要的形状,只消一会儿,金璃的头发便盘好了。沈仁安拿着木质的棍簪穿过发髻固定住,看向铜镜。
泛黄的铜镜内,瘦削清丽的女子带着几分稚气,就像初夏的清荷一般,沾染着露水,透着灵动淡雅的气韵。
结发为夫妻,簪钗永同心……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诗,沈仁安有些仓促地收回目光,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他想到哪儿去了……
随后,他面不改色提醒道:“好了,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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