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勉强自己吃下去,伊人会拼命地喝水。好在水还是无限量提供的——当然,除了吃饭外,伊人也很少喝水,因为如厕不方便。
正低头摸索着挂在腰间的大水壶呢,伊人突然觉得有什么滑腻腻地东西在脚底动来动去,那种异常恶心的感觉,似乎不是淤泥。
她慢慢地低头一看:一只丑陋的、肥硕的蚯蚓正在她的脚指缝间拱着身体蠕动着。
寒意瞬间从背脊直窜入脑中,鸡皮疙瘩抖了一抖,伊人几乎来不及思考,尖叫声已经从口里发出。
她猛地跳起来,惊骇地看着地上无数只蠕动的蚯蚓。
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比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讨厌!
这一声刺耳的“啊——”,显然在这个沉闷压抑的流放队伍里引起很莫大的反响,负责押送的两个狱卒将碗往地上一放,拿起鞭子,凶神恶煞地向她走了过来,“叫什么叫!”
伊人哆嗦着,脸色苍白地望着满地的蚯蚓。
只吃了一半的窝窝头早已掉到了污泥里。
“捡起来吃掉!”狱卒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用鞭稍指了指落在蚯蚓堆上的窝窝头,冷声道:“给你们这些人渣吃东西就不错了,还敢浪费!”
伊人还是不动,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
她什么都不怕,她很努力地活下去。
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不能怨恨谁,也没有留恋的人。
除了——
贺兰,贺兰。你现在过得可好?
伊人终于流下泪来,可是身姿挺得笔直,任由狱卒在面前大吼大闹,她只是不言,只是不动。
狱卒终于不耐烦了,劈头盖脑地一阵乱打,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砰砰”的,比鼓声暗哑。
伊人依然不做声,牙关咬出血来。
狱卒打了一会,连胳膊都扬得有点酸痛了,那女犯却始终一声不吭,直直地挺在那里。
这让那狱卒觉得很窝火。
窝火完了后,他又觉得很惊喜。
绵密的鞭子将女犯身上仅剩的一件灰色的囚衣撕拉得千疮百孔,从里面露出的肌肤,虽然谈不上白皙,却健康细腻,麦色里泛着勃勃的生机。
虽然面目可憎,这具躯体却称得上旅途中的上品。
狱卒狞笑一声,将鞭子收了起来,往伊人跨了一步。
伊人已经感觉不到荒原的寒冷,全身火辣辣地疼——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流血至死,可是思维却异常清晰,从来没有这般清醒过。
在看见那狱卒表情时,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
虽然懵懵懂懂,可是有些判断,是可以靠直觉的——这比死亡本身,更让她觉得恐惧。
她只是觉得,如果她死了,到了下面,可以很坦然地告诉父亲:我尽力了。
可如果被侮辱了,纵然她能坦然,父亲亦会难过。
她不想让他难过。
眼见着狱卒越逼越近,伊人也往后退了一步,身上的鞭痕泊泊地渗出血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力气的流失。
跑?背着这样一个重重的枷锁,在这样摸不到东南西北的地方,定然是行不通的。
点击关注我们
更多精彩不容错过,方便下次阅读
我知道了
点击中间,呼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