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少年头也不转地往驻马的方向走去——刚行了几步,便听到身后的女人大声喊道:“你叫什么?”
少年回头,柳叶般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并且谢谢你方才为我解围。”伊人安静地看着他,如是说。手指合拢,她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少年的眼中滑过怜悯,迟疑了一下,终于回答道:“蓝田。”
“蓝田。”伊人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随即低下头去,把玩着那柄匕首,不再说话。
蓝田最后看了她一眼,突然发现这个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像此刻挂在东方的启明星。
然后他转身,翻身上马——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返转回来。
夜越来越沉。
朔风疾来,连星都黯了下去,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摸不见看不清的黑稠——旷野无声,隐隐约约,能听见遥远地方的狼啸。
伊人将匕首握得紧紧的,本想继续前行,可是方才那顿奔跑,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已经恶化的脚底如棒锥一样地疼,好几次她试着站起来,又吃痛地跌了下去。
风越来越大,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若有实质般,生生地钻进了她的身体。
伊人忍不住牙齿打颤,身体更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而这种颤抖,是完全没有自觉的,她越想停止,就越是抖得厉害。
她只能更紧地握住手中的匕首——生怕一个不妨,连最后的武器都会抖得掉在地上。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若是想再找到它,也要费一般气力了。
正想着,伊人见到了光。
两盏绿莹莹的光,鬼火一样,慢慢地向她靠了过来。
伊人先是一阵疑惑,继而惊恐、震怖。
握住刀柄的手已经用力到指节发白,青筋隐露。
另一只手则放在地上,狠狠地抓了一把稀泥。
是狼。风里已经充斥着它口中的腥气。
伊人甚至能清晰得听见他贪婪的喘息,以及利爪轻盈地覆在沙地上时、石粒的滚动。
它看到了食物,它在兴奋,兴奋而谨慎。
“匕首总比狼牙更让你觉得好受一点。”少年漫不经心地的话语再次响在伊人的耳畔。
伊人恨恨地咬了咬下唇,用剧烈的疼痛强迫自己不要继续颤抖下去:让她对一只畜生弃械投降,不可能!
那两点绿光终于停在她的不远处。
狼在观察,在试探。
伊人虽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可是她毕竟上过战场,她知道在战场上狭路相逢的双方,最重要的是气势。
她不能害怕,如果它察觉到她的胆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
伊人勉力让自己直视着它的双眼,身姿挺得笔直,嘴中发出战士冲锋陷阵时的“犼”“犼”声——一旦自己开口打破沉寂后,伊人发现自己果然胆大了一些,方才天地之间只剩自己的无助感也略略缓解了。
她越叫越大声,甚至隐约间,听到了久违的战鼓声——父帅令旗招展,军鼓擂动三百三十三下,千军万马,厮杀汹涌——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那些逝去的、关心过她的人,此刻都在某处瞧着她,像宴会时那样,端着大碗的烈酒哈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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