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同样的结果,有时可以通过不同的方法来完成。”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数学课有用。
既然不能自己亲身体验,那么干脆就找个人来代我见见鬼好了。
至于找谁么……
那天……是哪个王八蛋叫我去扛啤酒的来着?
由于常年在剧组忙活,何叔的皮肤依然被涂上了淡淡的一层古铜色。一张略带皱纹的脸上,两个眸子囧囧有婶。但是那佝偻的身形,和那干巴巴的皮肤,以及那杂乱的胡子,怎么都让人想不到,这个在剧组负责道具的家伙,今年也才刚刚30出头。“何叔”,是对他面相的尊称。
虽然还有吴迪可供使用,但咱是讲义气的,总不能拿自己的兄弟
当实验品。况且,我暂时没打算把这事告诉他。
一边嚼着葱爆猪耳,一边大口大口灌着冰啤,想起那次叫我扛来一箱子啤酒,还没等我歇口气,居然又打发我去替他买烟;再想起有一回这家伙睡过了头,结果拍摄的时候道具出了问题,然后一股脑将所有责任全部推给我。最后幻想这家伙被我骂的狗血淋头的模样,却还要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就选你了。
“我……我说虎子啊!”七八瓶冰啤下肚,这货整张脸带脖子根都已然红透了,显然这酒是已经上了头。现在我也就等着他乖乖趴到桌子上了,不过这家伙喝点黄水就喜欢装仁义,对于这一点,我早深知不已,这也是我选他的原因。
“我说虎子啊,你别……别看我平时对你呼来喝去的,那……那
都是为了你好,你……你知道不?”带着一口的东北腔,这货边说还边飞的唾沫星子,整个人完全靠着双手撑在桌面上,脑袋随着说话的节奏不住摇晃着。
“情我领了,来来我给你满上。”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不过除了让他做实验品,我还得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啥,你还要结账?不是说好我请吗,何叔太仗义了。啥也不说了,下回我请你。”
“我说了吗?”
一边嘴上应付着何叔的各路叨叨,一边不住的将他那空了的杯子一次次的又给满上。整个过程中基本上,我的所有注意力全部就集中在他的神态上,为的就是防止他装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当最后一瓶冰啤下肚,这货已然死醉。我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盛有牛眼泪的玻璃瓶,滴出几滴,直接就抹在了何叔的眼皮上。又从他的的裤兜里掏出钱包付了账。
当天晚上,我满带兴奋的等待着村子里的异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幻想着全村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围观着一个老头模样的年轻人发疯的情景。
然而事与愿违,当天晚上,整个村子依然是出奇的安静,一直等到了凌晨两三点,我也终究没能察觉到有什么异动。
我以为试验失败了,心里还有些不爽,不过第二天就释然了。看到迷迷糊糊赶到拍摄现场的何叔时,心里的那一腔愤慨变成了满怀无奈。因为当我看到那老小子的眼睛里满布着黄白眼屎的时候,才知道这货居然几瓶啤酒下肚以后,直接就从下午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哪还有什么功夫来帮我做实验。
幸亏我做人厚道,坑了他一顿饭,要不然就全白忙活了。
麻辣隔壁的,终于在内心纠结了大半天之后,我决定亲自上阵了。这不仅仅是为了省时,也是为了防备再出现同样的尴尬情况。而且,我觉得遇到事的时候,最靠谱的还是自己。
等不及到晚上了,趁着午休的空档,我将那牛眼泪往自己两眼皮上一抹,然后心里就开始想象着自己这珍贵的第一次,究竟会终结在什么样的东西上。
整整一个下午,我就像是电影里那些为了抓捕犯人,提前进行布控的便衣一样,两只眼睛始终在整个片场里瞟来瞟去,生怕落掉些什么蛛丝马迹或者任何能算得上数的灵异现象。
但是一直到了晚饭的点,我都没有收到一毛钱的成效,唯一的成果就是自己的眼睛干的不行,眼白里几乎都被血丝给覆盖了。有好几个同事看到我这模样,还以为我是被今天拍摄的剧情给感动得。
谁说要见鬼,就非得是人死了化的鬼?顿时,我心生一计。就这样我宝贵的第一次,给了一只畜生。
离村口不远有个专门做狗肉的土菜馆子。就在这户农家小院里,乌泱泱一大帮子剧组的人各自落了座,主人家倒是开心的紧,似乎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大排场。
配合着那些演员们穿着的戏服,还真让人有种穿越到了抗战时期的错觉,反而是一些穿着便服的场工,在这其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主人家姓马,一家四口人,一男一女的两个娃,模样倒是很乖巧,听说居然是一对龙凤胎,这让剧组里一些年长的师傅们,不由的赞叹老马好福气。只是不知道这话是冲他有一双伶俐的儿女,还是冲他那个胸丰臀圆的婆娘说的。
老马家的狗都是自家养的土狗,这个汉子在门口杀狗,他婆娘就在灶房里忙碌,而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家伙,则是帮着招呼客人,端茶倒水搬凳子什么的,也是相当的能干。
我对狗肉的兴趣一般,但是要不花钱,兴趣就尤为浓厚了。什么川、粤、鲁、辽,几大菜系,我独喜蹭系。我东一桌西一桌的乱窜,这桌蹭几块肉那桌拿两根烟。
正当吃到八分饱的时候,我眼前突然精光一闪,便直接朝着大门口走去。
根据《术异杂记》文中所记,人或动物身死之时,魂魄会飘出体外,瞬间即逝,便是进入轮回(怨魂除外)。
来这馆子就是为了等着看杀狗。
我蹲在大门的平地上,而老马正在一个大树下张罗着,身边放了一个长宽各一米多的铁笼子,在这个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好几条中华田园犬拥挤在一块,看它们那巴巴的眼神,尾巴还在兀自的摇着,有种让人以为它们知道自己不久于狗世的错觉。
另外一边,老马已经麻溜的拖起一条刚刚宰杀完的土狗,开始了剥皮和清理的工序。
对于这种残忍分尸的现场直播,善良的我终究还是看不下去,将头转向了一边。可叹事难成,皆因慈悲作祟。唉…我晕血。
当耳朵里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哀鸣时,我犹如遭受电击一般,立马就将视线再次锁定了老马的方向。
而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中国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爱凑热闹;院子里大部分的人,纷纷都围在老马周围,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观看这个汉子杀狗。只有几个当地村民还在院里没动地方。
但是我所看到的,跟这些土鳖自然不同,不是有句话叫做“透过现象看本质”么?活了二十七年,我终于亲身体验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我看到了狗魂离体,那魂魄从头顶飘出,和它生前一模一样,灰蒙蒙的像团薄雾,虚无缥缈。它望了我一眼,狗魂完全离体时,如飞烟遇风,瞬间消散。
并不恐惧,也没有惊讶,只感到那么的虚幻,不真实。我点上了烟,深吸了几口,又一次次的把烟吹散。尽量的回想着刚刚一个生灵,在我眼前,灰飞烟灭的一幕。
闭上双眼,我感觉自己变成了那只狗,被人挂在树上,一刀捅进动脉。我飘在空中,看到很多人在围观,在品头论足,我看到了有人在笑,还想多看些什么,但再也看不到了。悲伤还是解脱,留恋还是庆幸?
男人总是把失去自己的第一次当做骄傲,看做是人生的里程碑。但可曾又想过,在自己得意的时候,带给别人的可否是场“里程悲”呢。
我进入了深度思考状态,这也是在我清醒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自觉的胡思乱想。
长期独自生活,受尽冷眼的我,曾经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起过消极的念头。这次的经历,让我感到无比的沉重。
什么因果报应,行恶必将祸及自身与亲朋?为什么积数十载善因,未必得一善果?几辈财权世间笑,数代疾苦无处存,这样的事还少见吗?
难道弱者就要被强食?
没他妈意思!
我将烟头狠狠往地上一甩,然后嘴里一边嘟嚷着,一边走回了院子里。
没有一开始想象中的那种兴奋和激动,反而觉得心里有点堵的慌,总感觉在狗魂升天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哀怨、不忿,以及无奈。
…………
老马他婆娘的手艺相当不错,吃的每个人都是赞不绝口,各个都吧唧着嘴巴,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唯独也只有我,从别人桌上拿来半瓶酒干掉之后,就离开了老马家,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狗魂升天时的情形。
脑子里一顿胡思乱想,也就根本没在意自己走到了哪,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瞬间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这雾村唯一的特色,就是一到夕阳落山就开始笼罩山头的浓雾,从来就没有过晚点的情况。
我刚刚太过专注,迷迷糊糊的一路走来,回过神的时候只看到四周围除了一片朦胧,又是一片朦胧。
由于一直在胡思乱想,根本就没注意行走的路线,而现在被淹没在这浓雾里,更是完全找不到方向了。天色说晚不晚,差不多就是太阳刚刚下山,可是身在这浓雾之中,别说是村子里的灯火,就是那天边残存的余晖都完全寻不到一点。
雾水沾在身上,让人感觉浑身发凉,正当炎夏,这样的寒冷让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难受。这种难受形容不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抓挠着,浑身都不自在,但是又被堵在胸口宣泄不出来。而这种冷又不同于上次的山雨。
在这一片白茫茫之中什么都没有,我想叫喊,但是憋了半天又发不出声来。这雾浓的不正常,就连我低头往下看,居然是连自己的脚都看不清。
雾里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在某个地方,总有什么东西再盯着你,不是人,而是某种其他的什么东西,它捉摸不定,但是却仿佛一直观察着你。让人浑身寒毛倒立。
这样的感觉让我相当的压抑,又非常的无助,就好像在这一刻我被全世界所遗忘、抛弃,就连同存在感都被一并抹去。
恐慌!
没错,莫大的恐慌占据了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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