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无法破局

一切就像杂记里所写的那个蛊师和降头师斗法的故事，我们这些调查组的成员，俨然都成为了最后落败的那个蛊师，陷入到了记忆的死循环里面。

但是想要对人下降，是有前提的。降头师要得到被害人的一些信息，例如名字和生辰八字，或者是头发指甲等一些东西，至少也要通过近某种物品距离接触才能下降。

警员在查案的时候基本都是分头行动，全村那么多人并不见得都见过他们。但是所有调查组成员都住在村长家里（除我之外），所以只有这个老乌龟见过全部警员，又是能同时得到他们身上物品的人。

根据这些我把村长列为第一嫌疑人。

之后我中了招，而且又被带进了关于林老汉的谜团里，当然这一切都是村长设计好了的。

直到那天晚上我查看手机的备忘录，才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再加上那天早上，对每个人眼睛所进行的观察，就更加让我确定了背后那个黑手的真实身份。

在王娜他们离开村子的前一天，正是村长带着我单独调查村民。调查时我故意尽少走访村户，这么做是为了让接触过所有警察和我本人的村民降到最少，缩小嫌疑人范围。疑犯要做到滴水不漏，就只有让警员和我全部失忆才可以确保万全。

不管查没查到线索或证据，嫌犯都会在警察离开之前让他们的部分记忆消失，因为一旦离开村子，或者和外界联系，就一定会暴露自己。

在村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只能通过村里办事处的固定电话与外界联系，打电话之前老乌龟就有时间设法干预，再说陷入了记忆循环，谁还能记得打电话时说过什么，听到过什么。迟迟没有得到城里林老汉堂弟的消息，就是证明。

我加入的时候，疑犯必须同时让所有人都失忆，否则有一个人没失忆的话，就会发现问题。

至于我为什么提出只留一天，因为一天的时间，所有人只有分散调查才够用。疑犯想滴水不漏，就要五个人一起失忆，可最后一天五个人却不在同一场所，他无从下手。

即使这么安排仍会有遗漏，那就是如果村长就是真凶，那我们肯定会被下手，而失去了找到线索的记忆后，即使是我，也会认为调查无果。

解决以上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把所有推论记在手机里，设置提醒。

等到王娜他们离开后，我偷偷回到村子，把最后一天所有同时接触过侦查人员的村民进行逐一排查。

在我自顾自玩手机的时候，我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记了下来，并且是在村长始终没有离开视线的时候，目的就是确定村长没机会先出手让我失忆，同时也让村长察觉不到我在做什么。

“有两下子啊王大组长，比我预计的早到了一些。没工夫解释我为什么在这，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个顽固的愤青。有人害我被冤枉，那我就得让他不痛快！”

王娜：“你压根就没想走？”

看着王娜这妞的脸色变来变去，我只是轻轻一笑，只觉得自己是一个身着夜礼服，带着威尼斯面具的家伙，深藏功与名！

村长趁我说话的工夫，从草堆里迅速的拿起一个胡桃色的木盒。众人顺势看去，无不咬紧了牙关，皱起了眉头。

草堆里有很多透明的瓶瓶罐罐，罐里边泡着的都是些蛇虫蚁，蝎子蝙蝠，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内脏。其中还有一个比较大的罐子里，泡着几具畸形的婴儿。刚进草房的时候，瓶罐都被草掩着，大家都没注意。

草房里异常的阴沉。虽然只和院子一门之隔，院外阳光强烈，房内却诡异的阴冷。

这种冷是发自骨子里，内心里感受到的。不只是冷，而且气压也很低，低到让人呼吸困难，就像桑拿浴室里那种感觉。

保发刚要去抓村长，只是刚迈出一步，村长手中的盒子就砸到了地上，同时嘴里还念动着咒语。顿时盒中几团黑烟冒出，飞向了在场众人。

催念，开天眼。

天眼之下，我所看到的全然是几只舌长至地，七孔淌着浓液的怨鬼。虽然之前做足了准备，不过我承认，那一刻我有些打怵。

我掏出老道留下的挡煞符，一把将王娜揽入怀中，王娜不知所谓，情急之下要推开我。怨鬼被挡煞符所退，转头攻击旁人，瞬间另外4人纷纷倒下。

“他们……？”王娜只能看见黑烟，看不到怨鬼的真实形象，自然就不知道其他同事为什么会倒地不起。

“鬼上身。”此刻我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几个被附身的警员身上。我死死护住王娜，屏息观察着房间的四周。

因为我知道，还有一只厉鬼没有出现，她应该是在等待最好的机会，然后给予我致命的一击。

王娜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地上的木盒。她可能不相信真的有鬼，并且鬼竟然可以装在盒子里。

“你不是说本事不济，不会出手斗法吗？”老乌龟冷笑着，然后身形开始渐渐隐入黑暗。

老乌龟是想找趁机跑，如果这会儿不去将他逮住，给了他机会再施展降头，只怕我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而且很有可能，我也会想杂记里提到的那个蛊师一样，永远陷在记忆的死循环里，到死都不得解脱。

可我现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虽然我身上有老道买一送二的挡煞符，但王娜没有。

被怨鬼附身的保发等人，此时也重新站了起来，只不过一个个都没了意识，面相狰狞双眼上翻，拖着双腿渐渐的将我和王娜给围了起来，双手无力的向前平伸着，手掌胡乱的抓挠。

因为挡煞符的缘故，这几个警员只是停在了距离我们不足一米的位置不复前进。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草堆后面的那一片黑暗之中。

“村长同志，你这是在嘲弄我吗？我今天就让你明白，什么叫用智胜用法！”

王娜的眼神告诉我，别扯那么多废话。她迅速拔起配枪指向村长，刚要上前，却被我拦住了。

“别急，我不用法术一样收拾他。”

“我收拾他，你赶快救人，哪来那么多废话！”此时的王娜并不担心村长能够逃脱，对付罪犯这头母豹是有120分的信心，她担心的是几位同事的安危。

“哈哈哈~~~。”村长轻蔑的笑着。“有枪我都不怕，还说不用法术就能收拾我，大言不惭。”

“我保证这位警官不会出手，随便你出什么招，来吧。”说完我看了王娜一眼。她看到我异常坚毅的眼神，微微的点了下头。

怎么会在这么紧迫的当口，同意我这么儿戏的做法，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为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一个眼神。

话一落音，我松开了怀中的王娜，虽然这妞眼神坚定，但是本能的恐惧，还是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我心理清楚，这一次如果让她信任旁落，那么后果可能就是共赴黄泉了。

我挺直了身板将王娜挡在了身后，让自己独自暴露在那几个警员的包围之下，而王娜的身后就是大门，这是因为如果计划失败，至少还可以让王娜第一时间逃出去。

刚准备往前迈出一步的时候，耳边一声尖锐的呼啸，随着一阵阴风吹过我的耳边，从余光中我看见了那张惨白如纸的精致面庞。

小厉，你终于出现了……，怎么……不……？？？

不是林朵儿，也不是厉鬼，是非常典型的由降头师炼出的小鬼。体型非常小，面相惊悚却泛有稚嫩，周身黑气缭绕。

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乱了我的计划，如果林朵儿也在这时出现，恐怕真的回天乏术了。

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啊，可恶啊，可恶！

我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在说放弃抵抗，一个在说还有办法。绝境了，还能想到什么方法破局吗——真他妈难啊！

手机的震动把我从死局里拉了出来，看向手机屏幕……

“林朵儿是厉鬼，是厉鬼……哈哈哈……厉鬼。”

老乌龟一脸得意的狞笑，以为我是被吓疯了。

王娜被我毫无来由的诡异大笑搞得惊恐不已。她像极了一只意识到危险的豹子，每根汗毛都在全神戒备，看样子是准备开枪了。

厉鬼，是由人受了强烈的刺激，或死前心中有强烈的积怨所自然形成的，没有法术可以炼制。降头师或道士炼出的鬼，只能归为怨灵。一直以来都觉得什么环节被遗忘了，专心研读了那么多次杂记，我怎么可能遗漏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降头师啊降头师，不得不赞你一句：倘若今天我折于你手，那也不算冤枉。

疑惑已清，你个王八蛋就等虐吧。

小鬼攻击的目标是王娜，显然是想避开怀揣挡煞符的我，直接对王娜出手，或者附身到她身上。

小鬼冲过来的一瞬间，我几乎同一时间转过了身，顺势将一张看似破烂的纸片打入了王娜的怀里。

小鬼附身不成受到了挡煞符的震慑，我趁着这一空挡，猛然将一直握在手心的那根长钉死死的戳向了它的眉心处。

“呜嗷~~~！”

随着一声刺破耳膜的嘶叫，小鬼像只撒了气的气球，在屋内乱撞，周身的黑气快速弥散。

“贫道这里倒是可以赠予小哥两样物件儿，说不定这两件东西，最近便可救得小哥一次！”

挡煞符，钉鬼钎，还真应了那牛鼻子的话。

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我的手脚被好几双手牢牢抓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四个被附身的警员就把我举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