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供台上摆放着一尊木质的三头古曼童像。中间的头像略大,似笑非笑面目诡异,看得人浑身不自在。旁边的两个头部略小,面容哀愁,像是受了什么苦难。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这种造型的童像,我从没见过。明明只是一块木头罢了,中间头像的表情却如此生动,眉眼挑衅,好像在说:有本事过来啊。
现场一片狼藉,像是经过一场混战,满地的散乱家具。屋里的氛围阴阴沉沉,让人精神恍惚,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吹气,仿佛还能听到人语。
“咱俩谁先来?”老道没看大和尚而是观察着童像。
“甭诓俺,想让俺先收拾喽,回头再耍赖说是俺先动的手,赢了也不算。俺不上当。”大和尚那小商小贩的劲头又来了。
嘿嘿,老道一笑并没较真,伸手从背后的鹿皮套里抽出一把铜剑。绷簧一按,仓啷啷铜剑出鞘,哗楞楞气扫连营。
当初在雾村的时候我没把剑拔出来,现在一看,这把铜剑造型非常,长不到三尺,一面刃利一面刃钝,前半截窄后半截宽。
老道念着法咒,一手持剑,一手拿符,准备封镇童像。然而将将才走进一步,一股劲风随即扑奔而来,瞬间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尽数腾空而起,如暴雨疾雹一般向老道席卷而去。老道不慌不忙,身形好似灵猫,瞅准了那些碎片,总能赶在被伤到之前穿身而过。
躲过了碎片,却又见凳子、台灯、诸多重物纷纷砸来。老道离童像不过几米,却是寸步难前。一切来得突然,来得凶猛,看的众人是胆战心惊。
眼见避无可避,老道当下将符收起,单手结印,换了套法咒,诵咒声荡气回肠。在重物马上要落到他头上的刹那,诵咒完毕,重物突然停住直直的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还是第一次看别人出手,相较于自己亲自上阵,在感官上完全是两个概念。而且说到底,当初在雾村我也全是凭着些寻常手段,最后让那降头师着了道,用的并不是法术。
老道把符贴在童像之上,脱下道袍,猛的一挥将那童像盖住。老道轻吐一口气,也代表了事情终于完结。
他刚要伸手去拿被盖住的童像,却没想到道袍无风而起,凭空被撕了个粉碎,童像上的符也无火自燃,化成了灰烬。
我暗道不好,没来得及开眼,已见木像中飘出一孩童身影……
迟了!
几乎就在转瞬之间,尖厉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声音就像金属摩擦玻璃一样刺耳,让人眼珠子直股,太阳穴发胀。保发,王娜,方若琪这三个全无修行的,已经抱着脑袋跪在了地上,表情极其痛苦。
再看这个“孩童”,幼小的身体却有三个脑袋。不对,这样的形容并不准确。孩童的身体更像是三个孩子肉身粘连在一起,中间的面孔狰狞,两边的痛苦万分。并且这个连体怪婴还发出不同的声音,中间的那个在笑,两边的则在哀嚎。他们脸上和身上的皮肤溃烂,一块块的掉落,仿佛能听到“吧唧……吧唧”掉在地上的声音。不用开眼就能看到,显然已经是凶厉到已经化形的程度了。
它这一身伤,想必是刚才被老道那一番手段弄的,而这小鬼倒也凌厉,硬是挣破了老道的布置,拼着一身伤破法而出。
“真是造孽。”能源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淡如清水。
老道再持铜剑刺进中间小鬼的头中,要将其灰飞烟灭。“啪啪”老道手腕一拧,中间那颗头颅顿时爆裂阴气四散,好似脑浆喷了满处。两边鬼头的哀嚎比刚才更加凄惨了,这叫声并不恐怖,反倒让人觉得可怜,像是受尽折磨后的泣诉。
老道剑尖一转抽手要刺,被大和尚一声“慢”喊住了。此时的能源眼神中尽显着悲悯,大师摇了摇头,双膝跪地,双手在胸前合实。用如忏悔一般的举动,开始诵经。
随后出现的情形,着实让我震惊了。请原谅我的词穷,如果有比震惊二字更有力的形容词,那么我一定会用。
随着能源的唱诵,房间内的空间好像被扭曲了,两个牛头人身的巨人赫然出现在眼前。抬头看去,房间的天花板已然不见,所有人就像被带到了遍地黄沙空旷荒芜的野外。
扭曲的空间出现了一扇大门。牛头人身上背着粗大的铁链,连接着两扇门。“咯吱吱……”大门被牛头人缓缓拉开。大和尚加快了唱诵的速度,牛头人俯望了一眼能源,又看了看啜泣的孩童,像是领会了什么似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嘭嘭…,牛头巨人仿佛踩在旷野之上,每一步都会扬起尘土,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空间也在跟着震荡,大门即将拉开。门内形成一道黑洞,无边的黑雾从黑洞中蔓延出来,但却始终摆脱不开那黑洞的束缚。
黑雾不断的凝聚又溃散,就像黑洞里面有什么东西随时准备着冲破禁锢,然后将我们所有的人吞没进去……
我们并没有被吞没,随着大门被全部拉开,黑雾化作了双手,将“孩童”的身体抱了进去。此时孩童停止了哀嚎,表情安然,像是得到了解脱。
房间不过几十平米,而那牛头怪和大门却似有千丈。一切都是真的吗?
嘎吱~~嘎吱……砰!大门紧闭,巨人消失。随着能源始终唱诵的经文,那种整个空间摇摇欲坠的感觉全然散去。一切都结束了,可大和尚仍然久跪不起。
眼前的一切杂记里并没有记载,我很想弄个清楚。
“被人施了法的怨魂无法可度,能源你是怎么做到的?”老道没叫茶叶蛋,这足以证明他对大和尚起了敬意。
在我们能看到的小说中,或一些其他形式的记载都里说:厉鬼和一些被施法抽去灵智的怨魂是无法超度的,唯一的命运就是魂飞魄散不再轮回。能源大师告诉我们,事实并非如此。
厉鬼不可度,只是道家和佛家显宗的说法。在佛教密宗看来,世间怨恶皆可化,世间疾苦皆可助,世间万物皆可度。也只有密宗的人,才懂度化一切的秘法,不过能够知道这种秘辛的就算在密宗也没有几个。
“道爷,刚才那不是普通的古曼童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俺来告诉恁。”能源大师非常吃力的从地上站起,面色憔悴,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刚才那木像叫“凝鬼像”,木像本就是块木头,并非雕刻而成。用邪法注入怨灵之后,木头自己就会化成身生出头。注入多少怨灵就会生出多少个头,怨灵越多邪力越大。刚才的那三个怨灵之中,只有中间的那个是真正意义上的怨灵,其他两个都是被人用邪法强行融入,所以会让人感觉是在悲诉。
“凭咱俩的本事,直接把那小鬼打散不过举手之劳。能源,我说比斗无非就是一时之气,你不至于下这么大血本吧,何必呢?”
“俺的世界恁不懂!俺是看那俩小孩儿可怜。实话告诉恁,就算没那俩小孩儿,今天的事俺也会管,佛家印(人)以助印为本。在招待所恁和这小兄弟做戏,恁当俺看不出来?恁俩心都不孬,就是花花肠子太多,依俺看根本就么有那个必要。”
把小鬼看做孩子,表面奸猾势力,心中却自有清明,这才是真正的大师。我自认聪明,却没看出来人心,反倒让大和尚一眼看了个透彻。和人家比起来,我特么着实不地道。
能源大师满头的细汗,每走一步就得手扶双膝大口喘气,看来刚才秘法度厄消耗的不轻。老道见状,赶忙上前架住了他。
“恁多少天么洗澡了一身油,小身子骨细卜楞登滴,皮上都是褶子,整个就是根油条。不用恁,俺自己能走。”
瞧瞧人家这气势这语言,果然是大师风范……相声大师。
回去的路上能源大师的精神气越发不好,连呼吸的气息都有些许虚弱,老道掏出来一个泥球似的丹丸塞到了大师嘴里,才见好转。
到了招待所,把能源大师扶上床,我和老道刚要辞行。“俺求恁个事儿。俺消耗太多,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恁帮俺把内个炼小鬼的王八蛋找出来,别让他再出来害印。”
上哪找去?就算找到了,凭我这两下子五把操,下个被害的绝对是我。
“道爷,大师跟你说话呢,别装傻。”
老道幽幽的看了我一眼,嘴巴张的老大,呈O字型。“啊……?”
“我帮您。”王娜目光如炬,气势堪比巾帼英雄。
“您是我请来的,介事那义不容辞啊。”保发虽然有点不着调,关键时刻倒是个爷们。
“我也没问题,道爷就看你了啊。”老道捋着下巴上那几根杂毛,咔吧着小眼睛在那琢磨。“道爷,葫芦……”
“帮,必须帮。佛道一家,我自当仁不让,哇哈哈……。”
想收拾那个阿赞是个难事,毕竟包括方若琪在内,没有人知道那货长什么模样。王娜他们虽然答应帮忙,但并不能以警方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去查。还有就算把人逮着了,怎么处理也是个问题,依然不能按照处理常规罪犯那样交给相关部门。
能寄予望的就只有一条线索了,也是唯一的希望,是那个阿赞的电话。如果方若琪能打通电话,也许就能把那王八蛋引出来。
在方若琪按动手机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比忐忑。电话能打通吗?他会接吗?不会是空号吧?按理说,“做生意的”应该有长期的固定联系电话才对吧?如果又是个谨慎的家伙呢?可方若琪前后两次打通电话相隔时间有一个多月,谨慎的人应该不会那么久都用一个号码,应该没错!
“喂,您好……”
电话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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