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14、废人

T省B市阳光花园小区，2栋207室。

周蛮母亲宋翠晴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停的给周蛮打电话，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不间断的给周蛮打电话，电话里依旧是那个没有感情的智能回复：“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今天宋翠晴依然不放弃的打电话，可是从早上6点半开始一直到8点钟，电话那头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内，疑心颇重的宋翠晴脑子里全是前天晚上的噩梦，心跳慌张，一直溺爱周蛮的她此刻心里五爪乱挠。

胡思乱想的宋翠晴实在是坐不住了，她将正在卫生间里方便的父亲周千牛拉了出来，“你说我的蛮儿会不会有事？我给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周千牛提着裤子很不耐烦道：“有完没完？昨天你就闹了一天了，你烦不烦？我这还没尿完呢！他个鬼精灵能有什么事？手机打不通是经常的事，你脑子里整天在瞎想什么？咒儿子吗？”

宋翠晴委屈的说道：“不是啊，我就担心我的蛮儿，都说母子连心，前天晚上那个梦太可怕了，要不是你个牲口昨天拦着我不让我去找他，今天老娘就已经跟儿子团聚了！不行，我得去找他。”

“又发神经了？不许去！老实在家呆着！一个噩梦就把你搞成这样？当年的彪悍气焰哪里去了？”周千牛提着裤子再一次拱进了卫生间。他实在憋不住了。

宋翠晴指着周千牛的背大声骂道：“我的蛮儿要是有个什么事，老娘跟你没完！”

周千牛正想尿出来，听到宋翠晴的骂声后，又给憋了回去，“欠抽的娘们，你还让不让人活了？行行行！等我洗漱后，咱们慢慢坐下来谈，实在不行，老子就跟你去卧室谈，用行动跟你谈！”

宋翠晴现在一心牵挂着儿子，哪里有心思跟周千牛打情骂俏？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动，一会儿阿弥陀佛，一会儿哈利路亚。

周千牛绷着脸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白了一眼正在忙着打电话的宋翠晴，“来，咱们坐下来谈这件事，都老大不小了，还整天没个稳重样。”

宋翠晴蹬蹬蹬快步走到周千牛面前，指着周千牛的鼻子说：“今天老娘必须去找儿子！你去不去？一句话！”

周千牛把宋翠晴的手打开，回道：“不去！我还有工作。”

宋翠晴包不住火了：“好你个周千牛，老蛮牛！长本事了哈？是工作重要，还是咱们儿子重要？你说！你今天要是不陪老娘去找儿子，从今以后你就别想上老娘的床！”

周千牛慢慢悠悠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回道：“不上就不上，反正儿子不在家，我睡他那屋。”

宋翠晴拿周千牛没辙了，气的呜呜的哭了起来，周千牛见到她哭，立马败下阵来，连忙过去搂着宋翠晴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认输还不行吗？哎呀！都一把年纪了，还整小年轻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年轻时候你可没少玩这套啊，你听我说，儿子不是在建筑行业工作吗？工地大多都是在城市郊区，还有的在深山老林里，打不通电话很正常啊，可能，可能他现在在地下室也说不定呢，咱们之前不是去过他的一个工地嘛，在地下室里手机就没信号，刚建的地下室信号没有覆盖，你出来后打开手机不是有十几条来电短信提示吗？咱在等等，等儿子看到短信提示后，就会给你打电话的，儿子孝顺着呢，不哭，不哭了，来，今天我给你做早餐怎么样？”

宋翠晴听了周千牛的话后，也觉得有道理，抹了抹眼泪后，有些委屈的说道：“昨天你也是这么忽悠我的，如果中午儿子还不回电话，你必须得陪我去找他！”

周千牛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咱坐超音速客机去，那样快！”

宋翠晴点头嗯了一声，说道：“那，你就去做早餐吧，我还睡会。”

直到中午吃完饭，宋翠晴都没有等到宝贝儿子的回电，这让本就神经兮兮的宋翠晴失去理智的母性大发：“不行！周千牛，你得陪老娘去找儿子！”

下了班本想安稳舒坦的看会报纸的周千牛听到自己老婆的河东狮吼后，眉头打皱，“哎我说，消停一会行不行？刚下完班，这肚子里的饭还没消化完了，蛮儿工作忙，不回你电话证明他没空，实在忍不住，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试试打通他们公司的电话问问周蛮的情况。”

宋翠晴恍然，立马抓起手机拨通了周蛮公司的电话，一阵铃声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宋翠晴一听就知道是公司女秘书，上次还逼着周蛮那她拿下当儿媳妇呢。

“喂你好，这里是A省建筑安装工程有限责任公司……”

宋翠晴不等那个女秘书把话说完，便匆忙发问：“你好，请问周蛮在吗？”

电话那头，女秘书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说：“哦原来是宋阿姨呀，不好意思阿姨，周蛮已经辞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刚辞职。”

“为什么辞职啊？我儿子不是在你那做的好好的吗？”

“这个……这个，具体我也不好说什么原因，您还是亲自问他的好。”

“关键是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不太清楚，要不这样，你问周蛮女朋友吧？”

“女朋友？我儿子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宋翠晴不可思议的睁圆了眼睛，有些小激动。

“女朋友？那小子叫女朋友了？”周千牛激动的将手里的报纸扔到一边，也跑了过来，耳朵贴在宋翠晴的手机边开始听。

“哦，呵呵，刚交往的好像是，还是我们公司第一大美女呢！”

“这兔崽子，交了女朋友也不跟老娘说一声。呃，你有他女朋友电话号码吗？麻烦给一下我。”

“嗯，好的！阿姨您拿笔记一下，138……”

“好的，记下了，谢谢啊闺女。”

“不客气的阿姨。”

“那不打扰你了，有时间来阿姨家坐坐。”

“还是不了，李小菲要是看见我去你家做客，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李小菲？她是谁？”

“就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啊！人漂亮不说，还一身功夫，我可不敢去你家做客。”

“会功夫？坏了，这事要是成了，我们家蛮儿岂不是天天被她欺负？不行，我得跟儿子说道说道。那好，闺女，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周千牛听完电话后，满意的笑眯眯地坐回了沙发，“嗯，这兔崽子终于上道了，会功夫怎么了？总不能小两口过日子天天打擂台吧？呵呵，兔崽子终于长大了。”

宋翠晴挂了电话后，是又激动又担心，激动的是她的宝贝儿子终于找到女朋友了，不久的将来，她就可以抱孙子了，想想都开心的不得了，可是她此时又很纠结，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周蛮，她很担心。

于是照着记下的那个电话，拨了过去。

H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里。

已经确诊脑死亡的周蛮躺在病床上，李小菲则是守在一边，一会给他擦擦脸，一会摆弄一下他的手指，医生说了，要时常给周蛮活动关节。

已经熬了一夜的李小菲双眼布满血丝，黑眼圈也出来了，眼睛红肿布满泪水，在父母眼里，李小菲永远是一只需要人呵护保护的小鸟，可是当她经历过那一次噩梦以后，却变了一个人，她努力使自己变得坚强，逼着自己变成一只刺猬，可是她内心深处却无比脆弱，外表坚强性格活泼的李小菲其实是一个最最需要人关怀呵护的小女孩，此时母亲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看着李小菲给周蛮做关节活动，看着李小菲憔悴的背影，心疼的眼眶湿润，“小菲，休息一下吧，让妈妈来看着他。”

“不用的，妈，你和爸爸回去上班吧，这里有我陪着他就行了。”李小菲不敢回头看身后那个默默抹泪的妈妈，声音沙哑的回答说：“你和爸爸不用再劝我了，我的性子妈妈你是知道的，我随你，性子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认定一个人我就要跟他走到人生的尽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绝不后悔，不管周蛮以后会不会醒来，我都无怨无悔的照顾他一辈子，爱情没有谁欠谁的，在走出16岁那年的那个阴影后，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他，他是我一个人的盖世大英雄，即使现在变成这样，他还是那个让我一想到他，眼前就光芒万丈的大英雄！”

母亲忍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一下子全部都倾泻出来，她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良久，周艳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平缓地对李小菲说道：“妈妈知道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男人不容易，尤其是还有救命之恩的男人，更不愿放弃这段得来不易的爱，可是妈妈是过来人，妈妈知道爱情是敌不过柴米油盐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所以妈妈劝你放手，不要伤害自己，你想想，今后你一边工作，一边还要照顾他这个废人，你会很累……”

妈妈的话像是一只手狠狠的掐住了小猫的尾巴，李小菲猛地回过头，全身颤抖的撕心力竭的叫喊道：“他不是废人，周蛮不是废人！妈妈你忘恩负义，你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