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寂静的太和殿。

如蜜蜂的尾翼一般的蛰着指尖，迅速的袭至没个角落，蛰的发痛，细细小小的，却疼至心尖难以忽视。

安沉嫣。

好一个，同胞阿姐。

北相国府的子女排序与靖亲王府的排序相同，皆是以嫡为长；随后才是庶出子女按年岁排序。不论是否大还是小，皆是要随这个排序。而这种排序方法不知从何时便流传了下来，俨然便成了各个国家上流社会、权贵之家不成文的规矩。

她原先虽然说是七小姐，实则按理来说，她在相国府的排序该是第三，三小姐。

就似是她一直被蒋然、蒋蓉她们左一句大姐姐右一句大姐姐喊作的一般，其实她比之她们都要来的小；但，靖亲王府，只有着她唯一一位的嫡系。

而面前的这个站在大殿之上穿着一袭出嫁子女才能穿的火红嫁衣的安沉嫣，却是相国府的嫡出大小姐；按人之常理来说，她容容该是喊一声大姐姐。可她张不开那个嘴，也道不出那带着亲昵意味的称呼。

且因是将本就半死不活的她活活殴打致死的人，便是这个一派大家闺秀的嫡出大小姐，安沉嫣。

更是因为，刚刚那张樱桃小嘴上嘴唇碰下嘴唇，说出的每个字她都懂、都认得；可偏偏它们合在一起，她便识不得、认不得、辨不得。

什么叫做七小姐，早已同情郎一并死在祠堂之上？

她一步都不曾出过那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哪里来的情郎可会？哪里来的死在祠堂之上？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的死因原来是这样啊！

垂下的眼睑之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厚厚的面纱之下的唇畔被容容咬的极紧，铁锈味弥漫在口腔里，竟还不自知。

“哦～，安、沉、嫣。照安大小姐这么说来，七小姐死于赐婚之后，而你是顶替而来我西凉和亲？”慈恩太后听着安沉嫣的回话之后，挑着的护指轻拂过座椅扶手，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不顾大锦来使的呵斥的安沉嫣。

“是。”安沉嫣俯身应到，眸底闪过一丝不屑。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顶替着安容容那个贱人的身份活一辈子，她要光明正大的以着大锦北相国府嫡出的大小姐的身份嫁与他！

她要他的玉蝶上刻着的王妃发妻的名字叫做——安沉嫣！而不是安容容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名字。

“啪！”

“放肆！”

慈恩太后面上的神色一禀，拿起案桌上的金丝纹凤的茶盏扔了出去，砸在玉阶之上滚落着，发出极为清脆的一声，震的所有人的身体都跟着随之一震。

“没事了，没事了，乖、乖，不怕不怕。”感受到了然然的小身板猛然间的一个哆嗦，容容搂着，任由着他伏在她的腿上，轻语的抬手抚慰着。

她怕是不该由着然然一起跟来进宫的，这宫里的人可不会顾忌着他有多小；而心中此时已然翻江倒海的她，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照顾到他。

盯着眼前的这幅局面，刺痛不留情的蔓延至全身的容容，内心却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平静了些许。

现在，最让她控制不住情绪和烦躁不安的则是那安沉嫣额头上挂着那枚额饰。

每个边、每个点缀她都熟悉至深，可偏偏该带着它的人不对。目光盯着那额饰一点一点的瞧个清楚，微眯了眯眼眸。

是，出事了吗？

这般想着，咬着下嘴唇的力道就更加的厉害，铁锈味在口腔里一遍一遍的加重着。

而坐在位置上其他皇子、贵女、世子以及各个宗亲，皆是眼中一副看好戏的兴趣满满，盯着殿中央维持着俯身姿势的安沉嫣。

高坐于上的孝胤帝却是半句话也不曾出口阻拦，任由着事态的发展。

“堂堂西凉，难道还缺你一个大锦的女子不成？需要你安沉嫣来顶替。既是同出一母，哀家从你的表述之中便知，妹妹没个教养、德行，你又何来？许大人，这就是你们大锦和亲交好的诚意？”

敛了敛衣袖，慈恩太后的神色从头至尾都不曾变化一二。只是那话，却是叫许学士哑口无言、无从反驳，也叫盯着白玉铺就的地面的安沉嫣双目冒火。

本就站起来想要阻止安沉嫣却又没成的许学士，这下被慈恩太后点了名，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

这把柄，可是他们这边的人自己递过去。

本来嘛，和亲对象定下之后、两国肯定都会暗下调查一番；这，即便他们这面换了人，这西凉掌权人这边不可能不知道。都不做声，便是不想理会这件事；可倒好，这相国大人看着好好的一个嫡出姑娘，怎么一上来就全给挑明了。

这可真是！

心一横、对着安沉嫣有些恼怒，许学士上前一步，拱手道。

“回慈恩太后，和亲原定的七小姐，自小体弱多疾；本也是个善良知心的人儿，却是不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身处闺阁在听到和亲的旨意之后与人私会、且被相国大人发现一怒之下杖毙于祠堂之上。而相国大人不愿因一个败坏家风的女儿，毁了大锦与西凉的交好，这便将自己最宠爱的大女儿推出来冒险顶替。”

话落，许学士站直了身子，话音猛地一转：“我大锦是有错，可，贵国的诚意是不是也并非太后话里所说的那样。最起码，大锦和亲之人此时就站在着太和殿之上，而贵国的摄政王，却身处何地呢？”

这话一出，本就安静下来了的太和殿更是直接寂静下来了，似是谁发出一点声响，都能引得所有人回头关注的一般。

而这一切，都是关于，许学士话语最后中的三个字——摄政王。

在西凉，最让人敬仰的不是当今奉行孝道的孝胤帝，也不是随先帝一同出征过的慈恩太后，而是从不在世人面前出现过一次的摄政王。

不是因为当今摄政王是先帝的幼子，也不是因为他南征北战过什么地方立下汗马功劳，而是因为他继承了西凉先祖的天赋，继承了西凉历代嫡系子弟都没能继承的本领。

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