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超市的生意一落千丈，老庞变得心灰意懒，晚上刚过十点就拉起卷帘门看电视。最近电视台正热播《亮剑》，老庞是个军事迷，聚精会神的盯着李云龙满嘴喷着脏话打鬼子，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速的敲门声。

老庞抬头看了看石英钟，正好是夜里十二点，老庞心想，这么晚了谁还来买东西，准备不理不睬。没想到卷帘门被人拍打的更厉害了，老庞披起衣服，大吼了一声，“来了，来了，着什么急啊，等着投胎啊！”，外面的人听到后，拍打声这才小了。

老庞打开门，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再看看站在门前的客人，模样十分古怪。穿着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黑布棉衣，两只手抄在一起，脸上的皮肤皱的像松树皮，一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老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么晚了，想要点什么？”老庞挺不耐烦，这人看穿衣打扮就没啥钱。

老头没有说话，阴沉着一张脸，比划了一个抽烟的手势。老庞笑了笑，从柜台上拿了一盒双喜扔给他，“八块五，要不要来个火机？”

老头接过香烟后，也不给钱扭头就走，老庞是什么人，一边嚷嚷着追了出去，可是追到门口却发现，外面一片漆黑，哪里还有老头的影子？

“真他娘晦气，还以为赚两块，大半夜遇到个抽霸王烟的！”老庞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痰，“呸，老不死的东西，早死早投胎，省的祸害人！”

一阵冷风吹过来，老庞忽然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叹息，“唉，让你赚了那么多钱，最后连盒烟都舍不得给呦......”

老庞脸色一白，赶紧拉上卷帘门，打开电脑看看监控录像，这才发现老头出现的那段时间里，录像居然一片雪花，把老庞吓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我今天给你一说，忽然觉得那老头长得有点像东街口捡破烂的王瘸子，可是不对呀，王瘸子都死了都三年多了。”老庞像是自言自语。

我对老庞本来就没啥好感，加上最近复习心情烦躁，随便应付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庞光大这种自私自利的家伙，还是少联络的好。没想到过了一个月，我又接到老庞的电话，这次他没跟我废话，上来就把我骂了。

“姓秦的，你可把老子害苦了，你卖的什么破佛牌啊，发不了财不说，还把我闺女害死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老庞气势汹汹的冲我吼道。

我让他把说讲清楚，老庞叹了口气，他说自从上次遇到那老头后，生意还是不温不火的，老庞觉得自己该吃的也吃过了，该玩的也玩过了，这辈子也没啥遗憾了，也就把佛牌的事情给忘了。可是他没有想到，正在一中复读的女儿忽然生病进医院了，一检查才知道居然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卵巢鳞癌，老庞花光了自己所有积蓄，城里的房子也卖了给女儿凑钱化疗，可是女儿最后还是走了。

“孩子走的时候，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反而拉着她娘的手安慰我们别伤心。”庞光大在电话里哭着说，“秦老板啊，你说这是不是那个佛牌在报复我？可他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冲着我家孩子啊？”

“我的孩子，性格多好，从来不给我们添麻烦，每次化疗七个小时，我就从来没见过她掉过一次泪。老天爷，这么好的孩子，这不公平啊......”

我也无奈的叹口气，佛牌能让人一夜暴富，同时也会夺走人的其他运势。到底愿意平平淡淡的享受齐人之福，还是想坐在金山上鳏寡孤独，就看个人的选择了。

两年以后，我已经是东昌大学的学生了，有次去山东大学找同学玩，路过济南一中的时候，发现一中校门口竖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面用毛笔字写着：为高考学子免费提供午餐。

我们走过去发现，几十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正在餐桌上吃饭。不远处有个满头白发的身影，正背对着学生，孤独的抽着烟。当有学生过去盛饭的时候，那个男人马上起身，热情的为学生们打饭，我从侧脸能看到，他笑得很开心。

“唉，这位大叔真可怜，听说她女儿是咱学姐，本来是咱一中的年级第一，考北大绝对没问题，可是后来得了癌症走了，学姐的爸妈跪在校门口哭了一天一夜，据说第二天头发都白了。唉，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怜啊。”一个女生边吃着饭，边小声跟同学议论。

“嗯，我也听说了，据说学姐临走前拉着她妈妈的手，一脸微笑的说，‘妈，您和爸爸工作忙，我去年高考的时候，你们都没空帮我做饭。以后我走了，希望你们每年高考的时候，都能去我的学校，帮我的学弟学妹们做一顿热乎乎的午饭......女儿在天上看着你们，咱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唉，多好的学姐啊”扎马尾辫的女孩说道。

我抬起头，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到迎着寒风给学生盛饭端汤的老庞，我从来没觉得他笑得像今天那么开心。

真是：行年四十白发增，心藏悲伤助寒生。一饭一蔬菩提心，奈何桥边女儿行。

老庞的事情发生后，我好几天都在做恶梦，梦到一个满脸鲜血的长头发女人，大声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被噩梦烦的厉害，早上睡不着就去曹植公园跑步散心，一次跑到洛神湖旁的凉亭边，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一身红色短裙，正看到湖面想心事。我看她背影很熟悉，有点像高中同学陈红娟，结果凑近一看果然是陈红娟。

“老同学，一大早跑这干嘛呢？”我很开心的跟陈红娟打招呼。

陈红娟一看是我，马上收起了刚才的哀愁表情，冲我微微一笑，“没什么，想到学校的一点事，有点心烦，过来散散心。”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瞟了她两眼，自从给田本超看过面相后，我发现挺喜欢用面相推测别人心事。

陈红娟的面相很好，前额较高，双眼又圆又大，双耳稍高、下嘴唇厚，这是典型的重情重义的面相，于是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了一句，“让我猜一猜，是跟亲人或者哪个好朋友闹矛盾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陈红娟眼睛瞪的老大，然后低下头，一副很不开心的表情，“我在南方一所学校读大三，跟室友齐晓月本来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可是最近我们关系越来越差了，我很珍惜这个朋友，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弥补，真是愁人啊。”

原来是俩女大学生闹矛盾，根据我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女生之间闹矛盾，无非是些针头线脑的琐事，当然，也有可能同时爱上一个高富帅，这我可帮不上什么忙。我跟陈红娟寒暄了几句，本来想跑步回家，陈红娟可能心事憋的难受，居然一股脑全告诉了我，没想到她话一开头，就把我吓坏了。

“秦昭，我告诉你，我那个闺蜜喜欢梦游，而且精神非常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