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一阵哆嗦。周大娘叫我暂时就先跟着吴小芬学唱戏。我正在后台看他们演。这一下我吓得不敢再看,躲进了里面的化妆间不断发抖。
戏唱完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吴小芬一脸疲倦地回到宿舍里。周大娘叫我与吴小芬睡一个房间,我看到她进来,就匆忙跑过去给她倒上一杯水。
吴小芬直夸我好懂事,接过杯子喝了大半杯水。
她将杯子放下,捶了捶自己的手腿,直呼好累。然后脱掉外衣,露出了水嫩嫩的皮肤。叫我进去卫生间,帮她擦下背,顺便也给她按摩几下。
她是要教我唱戏的人,这点要求我当然答应了。
站在卫生间里,我帮她脱了衣服,年小的我有点害羞,就仅穿着内衣裤。
我帮她按着肩膀和脑袋,吴小芬则是坐在凳子上,对着镜子卸妆。
按完了背,我拿着喷洒将水洒在她身上。
她又叫我到她前面去,帮她按一下胸前和手臂。
不知道咋的,我竟非常拘谨,突然看到胸前有一个手指印。
看着那手指印,我愣住了,接着便是一阵心惊。
因为我认出那是谁的手。
那形状我再熟悉不过了。
又大又粗。那就是我爹的手。
小时候就是这双手抱着我,和我玩游戏。
他没有酗酒之前,去工地做工,回来一手都是泥。
爹在洗手时,我总会屁颠屁颠地走过去,用小手就想给他擦洗。
好怀念那段日子,那时的爹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想起唱大戏那时候,我看到死去的爹那手动了动,心里更是害怕了。
我惊惧地指着那个血手印。捂住了小嘴巴。
吴小芬诧异地看了看我,问,“咋了?”
我说,“你,你的腿,有只手!”
我惊慌之下,将血手印说成了手。
吴小芬顺着我的手指引,去看她白皙的腿。
她说,什么手?啥都没有啊!
我看着那血手印,大着胆子直接指着说,就是这里,有一个鲜艳的血手印!
吴小芬皱眉说,哪里有什么血手印?
她奇怪地看着我,我看她那样子,虽然年纪尚小,不过受过人白眼的我立即就明白,我要是再这样坚持下去,她肯定会将我当成神经病了。
我知道她看不见那血手印,就没有再说。
戏唱完后,我爹在家又停放两天才下葬。
看到我爹直挺挺地睡在薄皮棺材里被埋到土里,我这才安下心来。他终于死了,我要跟着吴小芬去唱戏,好日子即将来临了。
几天过去,戏班子里有些忙,因此我还没有进行入门仪式。
吴小芬真的是喜欢我,她在练习唱戏时就让我在旁边看着,还教我唱腔,解释一些唱戏的知识让我听。
我爹死后的第七天晚上,我与吴桂芬睡着了。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上完厕所要爬到床上睡觉时,就吓了一大跳,看见有一个人压在吴小芬身上。我吓得捂住嘴巴不敢说话,以为来了坏人,定眼看时,发现那个人竟然是我死去的爹,床上的吴小芬双目紧闭,脸色呆滞。
我虽然不知道我爹在干什么,但总之不会是好事。
我娘与我姐的死都与爹脱不了干系,我恨死他了,此刻,他又前来伤害吴小芬!
大坏蛋!
我壮起胆子,看了看四周,看到桌子上有一袋子艾草。
听老人说过,艾草有辟邪的作用。我就赶紧拿起来,向我爹那边扔去。
那些艾草扔到我爹背上去,我就看到他的皮肤像是被火灼一样,冒起了几股青烟。
而我爹也是痛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吡牙咧嘴,瞪大眼睛盯着我,我被他盯得全身颤抖。
以前我就非常怕他,此刻他再这样瞪我,我更加害怕了。
我哆嗦着就走向门边,准备拉门呼救。
而就在这时,突然间我就发现宿舍内的灯啪啪地闪了好几下,然后熄灭了。
顿时房间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看不见,吓得啊一声叫了出来。
我总觉得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向我接近!
我紧紧地抓住了剩下的那些艾草,警惕地看着四周、
房间里非常安静,偶尔只有吴小芬发出的痛哼声。
我正警戒着,就在这时,天花板上传来啪的一声轻响,电灯再次亮了起来!
我后退一步,惊惧地看着四周,以为又有什么异变。
观察一会,啥子东西都没有。
柔和的灯光布满了整个房间,令人心生安全之感。
床上只有赤着下身的吴小芬,我爹已不知去向。
他这是怕我的艾草藏起来了,在某个角落里准备袭击我?
我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圈,确定我爹确实不在这里。
我就走到床前,看到吴小芬神色呆滞的躺在床上,眼睛里泛出些许泪珠,大腿处还有鲜血流下来,滴在洁白的床单上,似盛开在雪地里的梅花。
我怕吴小芬醒来后要是知道是爹弄伤她的,不肯教我唱戏,于是就决定先不向她说出真相。
我拿出一大团纸巾帮她仔细地擦掉下身的血,再给她穿上衣服。
吴小芬神色仍然呆滞,我怕我爹再过来,就瑟缩在床上,一直看着漆黑的窗外不敢合眼。
外面有夜鸟的鸣叫,还有野猫如婴儿一样的啼哭,更令人心惊。
也不知道多久,我实在挺不住了,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我就听见吴小芬突然哼了几声,我睁开惺忪双眼,就看到她在床上一阵抽搐。
紧接着吴小芬哆嗦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茫然四顾,似乎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我心里忐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吴小芬接过喝了几口,说她不知道怎么的,身上很痛。
她喃喃嚅动嘴唇,说这个月的姨妈还没来,肯定不是生理期的痛。
我想你当然不知道了,你大腿那昨晚可是流下了血呢。
我不敢向她说,出违心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吴小芬说并没有感冒,就是觉得身上好累。
我将她扶起来,然后挤好牙膏给她洗漱。
我自己也刷好之后,这时候,吴小芬就领我去到周大娘处。
戏班子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大院,有三层楼高,中间主屋,除此外还有两个侧间。三栋楼连在一起。我与吴小芬是住在左侧边楼的三楼。而右侧边那栋楼住的是戏班子里的男人。女的都是住左侧楼的。
中间那主屋是食堂、会客室、排练室等等。
而周大娘住在一楼。我们进去时,她已经吃完早餐了,正站在那里唱着我听不懂的曲调。
婉转清脆,嗓音很好。
我们进来好一会后,周大娘才停了唱,回头看了看我们,叫我们坐下。
她问吴小芬是不是不舒服,因为看到吴小芬脸色好差。
我也看了过去,吴小芬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可她起床时并不是这样的。
吴小芬说没事。周大娘又对我说,我如果想要学戏,以后就得早点起来,一般是五点多钟公鸡一打鸣就得起床了。
要起来练身段,吊嗓子,这是唱大戏的基本功。
周大娘又叹息一声,说其实唱大戏的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看了,因为电视上的节目更丰富多彩。
来看唱大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一部分就是一些年轻人贪新鲜,感受一下而已。
她说着,摸摸我的小脑袋,叫我尽量严格要求自己去学。还有就是,等得开学了,还得去学校,学戏可以在放学后再学习。
她说完这些,就将我和吴小芬领到主屋正厅,那里有一个神龛。
周大娘对我说要拜祖师爷,而在这之前需要净口净身。
我疑惑着,难道是叫我回去洗个澡吗?
这时,周大娘转身出去,然后拿来放了柳叶枝的一大杯水,叫我漱口,然后洗一洗手脚和心口、脸。
我就按着她的吩咐,喝了一口水,吐在吴小芬拿来的洗脸盆里。然后又用手沾着些许水,点了点手脚、心口和脸。这样就算是净口净身了。
紧接着,她叫我跪下,说那神龛供奉着的就是祖师爷。
在电视里我也看过类似拜师的场面,我觉得很新鲜很好玩,就磕了三个头。
然后周大娘在那里说着戏班子的规矩。
本来认为她说的规矩应该很平常,比如不准欺师灭祖,不能偷盗之类的。
岂知周大娘除了说这些之外,还告诫我,说我如今也有十二岁了,男女之事已经有所了解,叫我不能与男性接触,更不能让人坏了贞节!要保持自己的玉洁之身!
她更告诉我,说长大后不能谈男朋友,当然更不能出嫁。
我一个姑娘家,我娘也与我说过这些,我朦朦胧胧的也似懂得。
我自然是会爱惜自己身子和名节。但是周大娘却是非常严肃地说出这些话,而我初懂事也明白我这是在戏班子里,不是出家当尼姑。
吴小芬连连向我打眼色,正在呆愣的我回过神来,思索一会,反正自己也是无亲无戚的人了,娘和姐都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必须要坚强地活着!
如果能够活着,不能谈恋爱与出嫁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肚里一阵疑惑,我还是点头表示明白。
我看着吴小芬,想待得有机会时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要立下这样古怪的规矩。
隐约地,我总觉得这个戏班子不简单。
我爹就是在进入戏班子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狂性大发。
周大娘本来见我默然不语,就板起了脸,此刻听我在祖师爷面前答应了她,周大娘和颜悦色,说我这样就算入门了,以后就得遵守规矩。
她叫我起来,然后我依吩咐向她和吴小芬打揖行礼。
吴小芬一看礼成,非常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说现在我可以向她学东西了。
她蹦蹦跳跳的,和周大娘说现在就去教我。周大娘笑着拉着她的手摇头,说你这丫头是不是没有伴和你玩憋得慌了?看你脸色不好,嘴唇都青了,赶快去床上休息躺着,不要累坏身子。
这时我就发现吴小芬的脸色比之前又要苍白一些,我抿着嘴想,不会是因为昨晚她那里被我爹弄出了血,而令她的脸色变得这么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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