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回了将军府，这是这次凯旋归来皇上赏我的宅子。

阿娘早已在门口等着我。

我之前来信和她说我会直接住在将军府，免得她们经常念叨。

阿娘热泪盈眶地过来拉住我往里走，对我诉说着这两年的思念。

宅子只添了些简单的家具，比起军中食宿，这里可好上千倍万倍了。

简单寒暄后，她问我是不是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宋川了。

我点头说是。

阿娘叹了一口气，从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理明白了这两年发生的事。

我出征后，宋川因为风寒开始卧床不醒，不知宋府的小厮从哪里找来了拥有绝佳医术的周凝烟。

至此周凝烟日日夜夜都陪在宋川身边，为他熬药，替她擦拭身体。

慢慢宋府有了一些传言，说是周凝烟早晚成为宋川的碧玉。

宋川醒来后，看到为他日夜操劳的周凝烟，动心了。

他不负众望，让周凝烟爬上了他的床。

可是偏偏好巧，他们还找了卜卦先生算了成亲日子，刚好是我回来的这天。

我心底一阵苦涩，想起我出征的那天，宋川还笑意盈盈地亲了亲我的面颊，说等我回来。

我在南疆有一次被倭寇俘虏，他们把我关在羊圈里，让我和羊同吃。

偏偏倭寇死了心要置我于死地，总是放一些生肉在饮水槽里。

很多动物一旦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便会变成大相径庭的另一种暴躁动物。

有一天倭寇的主营起了动荡，听马蹄声应该是青芍带领的军队找来了。

我那时正在和羊圈里最凶猛的那头羊殊死拼搏，体力耗尽奄奄一息的我看到青芍骑着马向我冲来。

同时冲过来的，还有那头满眼猩红的羊。

我晕死过去。

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我梦见宋川的病好了，做了好多好吃的，在门口等着我回去。

我到了他身边，向他招手，可是他看不见我。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刚下学堂的小孩，他们三人一起进了府。

我惊醒过来，看到旁边满脸担忧的青芍。

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将军，呜呜呜……你终于醒过来了。”

终是女子，即使是在战场上感情都会细腻一些。

我想抬手安慰她，但是只要稍微动一下钻心的痛就会袭来。

青芍自责地说她没来得及救我，那只同人高的羊向我冲来的时候我借助最后一丝力气往旁边闪了一下……

青芍绵绵不断地说些什么，我全部听不进去了。

营帐外面的火烧云已经快蔓延到一整个天空。

我突然很想宋川，我想他做的菜，也想他温和的笑容。

我想快点回京，我怕他被别人抢走。

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送走阿娘之后，宋川找来了。

他的眉眼间全是疲惫。

白昼的时候没来得及好好看他，他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顺眼。

事实证明，此刻我的想念和爱意都达到了巅峰，不顾三纲五常，我想过去抱抱他。

他支撑我捱过了战场上的所有苦难和绝望，我恋爱脑，我还是想和他共度余生。

“月月，你不应该来扰乱我和烟烟的亲事。”

……

得，当我几秒之前是在放屁。

我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又没人给我捎你们今天成亲的信儿。”

宋川在醒来之后不会让我的信再石沉大海，他偶尔会回寥寥几语，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比如今天张婶的鸡跑了，明天赵爷的钱袋被偷了，每次看到这些我久经杀戮已经快要麻木的心里才能有一丝慰藉。

一想到我想保护之人全部在好好幸福地活着，安详喜乐，我就觉得平复南疆的任务有了意义。

可谁承想，我拼死厮杀换来的安宁，给我的夫君造就了和另一个女子的感情温床。

而且在信中只字不提。

宋川的表情有些懊恼，许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我只是不想你分心。”

我轻哼一声，“怕是我收到消息之后会提前回来阻止你们感情升温吧。”

我提前了回京的日期，就是想给宋川一个惊喜。

“不管怎么说，反正你要去追逐你的抱负，我也要有我的家。”

“你在外征战的时候，是周凝烟一直陪着我，我就是想纳她为妾怎么了！”

宋川的理由一句接一句，颇有些“我没错，是你在无理取闹的”意味。

“我没说不同意，宋川。”

我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子在将军府几乎崩溃地朝我喊，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这么失礼过。

当初阿娘不同意我和孑然一身的宋川在一起，对他百般羞辱，他都没有这么暴怒过。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在他那里，礼数大于天。

“不是你同我说的凡事都要有个礼数吗？我才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京城中谁人不知只有正妻才可以凤冠霞帔，你口口声声纳她为妾，但她真的只想为妾吗？”

宋川被我说得愣在原地哑然。

他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之前和我亲热的时候连我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给我摘下来。

所以只要周凝烟动动嘴，在他耳边念叨几天，宋川才不管他烂熟于心的礼数。